卧室的门虚掩着,男女欢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那样清晰。
我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们,整个人平静得就像一滩死水。
里面的那个男人叫张晨,是我的初恋,我爱了他整整五年。
或许更早。
可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身边莺莺燕燕无数,换女人比换衣服的速度还要快。
只是再怎么换,都不会是我。
此时,我应该冲进卧室去把那个爬上他床的狐狸精,揪着她头发拽下来,再狠狠踩上几脚,那样她就不会再出现了。
可没有她,还会有别人。
我应该哭喊,大闹,我应该扯着张晨的领带,非得问个明白。
可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因为这些年这样的事我做得太多。
他非但没对我好一点,反而变本加厉,玩得更花。
“宝贝,你好棒!”
张晨的声音暗哑性感,微喘地夸着他的女伴,女人热烈的回应深深刺激着我身体的每根神经,它们叫嚣着仿佛要把我撕裂。
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桌上那把水果刀,锃亮得闪着寒光。
它像是有魔力般,勾得我伸手把它攥在手里,毫不犹豫地朝着左手腕划过去。
飞薄的刀刃割破肌肤,凉凉的,我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
滴嗒、滴嗒、滴嗒......
“一、二、三......”
我把眼睛闭上,嘴唇轻张,一下下数着秒针跳动的次数。
时间依旧再流逝,卧室内的声音渐渐小了,而我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手腕上粘糊糊的,我也懒得睁眼看,反正我这条命也是捡来的。
我在赌。
赌张晨会再救我一次。
赌他的心里是有我的。
我的身体轻飘飘的,困意猛烈地袭扰着大脑,我无力地咬了咬舌头,微痛并没有把我从虚无中拉回来。
我是要死了吗?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声,还有他的脚步声。
我赌赢了吗?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的病房里,消毒药水的味道很淡,也不禁让我拧眉。
“时怡,你醒了?”
“张晨,你还愣着干嘛,快去喊医生。”
这大嗓门,我不用睁睛就知道是秦明月,只是我此时并不想见到张晨。
所以闭着眼睛,装睡。
“别装了,他走了。”秦明月抬手狠狠推了我一把,没好气地说道。
她的手劲可真大,我整个身子都要散架了,手腕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倒吸冷气。
“嘶,你这是要弄死我呀?”我虚弱出声,眼睛睁开可怜巴巴地看向秦明月。
“弄死你得了!”秦明月满脸怒容,在和我对视一眼后,缓缓在床边坐下,叹息道:“值得吗?就为了那么个渣男?白给我都嫌脏,你还当成宝贝。”
这些年我没少拉着她跟我一起斩张晨的烂桃花。
她亲眼见我从一个真心付出的少女变成四处撒泼耍横为爱冲锋陷阵的战士。
她心疼我,也是真会骂我。
我习惯了。
我白了她一眼,没有跟她犟嘴,而装起柔弱来,问道:“你就这么对待病人呐?我好饿,有吃的吗?”
秦明月明知我是装的,也不揭穿我,她从旁边的保温筒里倒了一碗粥递过来,“吃吧!”
不等我接,门被人推开。
张晨带着医生从外面进来,我的身子一怔,赶快闭上眼睛装睡。
这也太他喵的尴尬了。
脚步声在我床边停下来,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只有属于他的味道。
我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熨平一般舒缓,我不想去想他跟别的女人在床上做了什么,我只想抓住他。
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救命稻草般。
医生给我做了一系列的常规检查,扒开我的眼皮看了又看,而我的目光却使终落在他身后的张晨身上。
他有些憔悴,唇边清虚的胡茬都钻出来,黑眼圈清晰可见。
如果不是医生适时检查完毕,我恐怕都会笑出来。
笔尖刷刷,医生在开药方。
“这个药不能开。”张晨终于开口了,就像下命令一般。
他永远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眯着眼,就看到医生侧目瞅了张晨一眼,随即把什么从药方上划掉。
医生走了,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三个。
秦明月把粥塞进张晨的手里,警告道:“时怡就交给你了,她再出一点事,我饶不了你。”
张晨没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
秦明月离开之前,朝我眨了下眼睛,我知道她什么意思。
但,真等她走后,我除了装睡,什么也不敢做。
病房里很静,张晨坐在旁边的椅子,汤勺撑着碗里的粥,有一下没一下地碰撞着。
“我知道你醒了,如果你不想见我,没关系。”
“把粥喝了,我立刻就走。”
张晨的声音低沉,见我还不睁开眼,继续说道:“我数到三,你再不睁睛,我就走了。”
“一、二......”
他数得很慢,我躺在床上心跳如擂鼓一般,咚咚跳个不停。
好不容易有跟他独处的机会,我怎么可能放他走。
可如果轻易妥协,我又不甘心被他拿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三!”
话音落,我就听到椅子与地面的摩擦,他终究还是站起身来。
“喂。”我急了,睁开眼喊他,四目相对,我还是说出来,“你别走。”
简单的三个字,我的气势瞬间弱下来。
他唇角荡起得逞的笑,我知道这次我又败在他手里。
而他根本没有起身,眼睛一直盯着我,说话得语气也温柔起来,“能自己坐起来吗?”
我故意用手掌撑床试着起身,疼痛传来,我又跌回去。
左手腕处瞬间殷红一片,血浸透了纱布。
张晨见状放下粥碗,按动床头的呼叫铃,护士过来给我重新包扎,折腾了好一会儿。
我看着他盯着我手腕的血纱布皱眉,眼里的神情复杂,他应该还是心疼我的吧。
那一刻,我竟然有些不忍耍心机试探他。
护士把他凶了一顿,问他是怎么照顾病人的,伤口如果再这样崩开就等着要命之类的话。
他则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安静的听着,一下下点头。
待护士离开,他一直盯着我,许久才开口。
“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有意思吗?”
“一个连自己都不珍惜的人,又怎么有能力去爱别人?”
“时怡,你到底想怎样?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办?”
他脸上带着薄怒,两条眉毛都快要拧到一起,在我在床前来回踱步。
最后干脆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打火机按了几下,最终也没有点燃。
我静静地看着他。
都说能牵动你情绪的人肯定是你最在乎的人,我这次应该不亏。
“我饿了。”我朝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肚子也是真争气,适时地咕噜噜响起来。
张晨把烟从嘴里抽出来扔到垃圾桶里,弯下腰来抱我。
他应该是怕我再把伤口撑开吧。
他的气息很温热,喷在我脸上暖暖的,手掌托着我的后背,强而有力。
我缓缓起身,他的脸近在咫尺,我猛得搂住他的脖子,嘴唇贴上去。
吻他。
显然,他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做,脸扭过去抗拒却没有放开托着我身子的手。
我怎么可能放过他。
我发狠,执拗地追着他凉薄的唇,不顾唇齿间碰撞出的血腥非要吻他。
“为什么别的女人可以,我就不可以?”
“我比她们差在哪里?身材?样貌?还是那方面?”
“你又没试过,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行?”
我疯了,把压在心底的话一股脑地说出来,而他顾及我的手腕上的伤,不敢用力挣开。
他躲着我,哄着我:“小心你手上的伤口,你知道你的血液很特殊,不是那么好找的。”
“我的命是你救的,我的整颗心也在你身上,你已经要了我半条命,我还有什么可在乎的。”我说得激动,眼里流出泪水。
张晨怔住,他揽着我腰的手更紧些。
这次换他来主动。
不得不说,他的吻技特别好,我被他带动着渐渐陶醉其中。
就连最初的那一点醋劲都荡然无存。
我本就失血过多,再被他这样撩拨,没多久便瘫软在他的怀里。
这一刻,我觉得他就是属于我的。
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他的手贴上我的胸前,我的心悸动不已,又期待又羞涩。
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心脏砰砰跳得更快,好像随时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
也就在这时,张晨突然停下来。
他满眼的欲望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神色。
我的心也从云端跌落欲底,在脑子里想好措辞,小心翼翼地问道:“是我的吻技不好吗?抱歉,我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我们再试一次,这次我保证......”
没错,这次就是我的初吻。
张晨不等我把话说完,便打断,“该说抱歉的是我。你不是饿了嘛,我喂你。”
他将我安置好,把凉粥倒掉,重新盛了半碗,坐下来舀一勺,吹了两下,又用嘴唇轻碰过温度才送到我嘴边。
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是那样温柔体贴,我多希望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
人生若只如初见,我第一次遇到他时,亦是这般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