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跟他们搅和到一起？”
四下无人，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你对得起父亲吗？
你读了这么多书，怎么会成了这样的人？”
李乐思笑了。
“那你呢？
读了那么多书，又经历父母离异，怎么还是长了个恋爱脑？”
“我……”简直是水泥封嘴，我无言以对。
“咱俩谁也别说谁了。
说吧，你打算怎么救我出去？”
李乐思不可思议地笑了。
“刚才跟族长对峙的聪明劲儿，去哪儿了？
你真的觉得，我能救你出去？”
可我还不想放弃一丝一毫的希望。
“从你在村头提醒我开始，到你帮我藏起来，李乐思，我知道你的良知未泯。
你既然能出去，你帮帮我，帮我报警。”
李乐思目光飘向我身后的朦胧月色。
“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吗？
其实，我跟你一样，是个恋爱脑。”
“那你还说我！”
“我跟着男朋友顾铭到了这里。
可跟赵远不一样的是，顾铭是族长的亲儿子。
他第一次出手——就是他们说的进货，就遇到了我。
“顾铭不是熊猫血。
他妹妹是。
而且他妹妹得了肝硬化，需要换肝。
顾铭受不住母亲的催促，带着我到了这个村子。
“可就在他母亲要剪去我的舌头，把我的肝脏取出来给自己的亲女儿的时候……”李乐思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她目光低垂，双手轻轻覆上了自己的小腹。
“你……你该不会？”
“没错。
我怀上了顾铭的儿子。
可族长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想要拿走我腹中的胎儿，O型Rh阴性脐带血的造血干细胞，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人间最珍贵的东西。”
“那她女儿能等到你生产吗？”
李乐思眉头轻挑，嘴角带笑看着我。
“你还真的是好傻好天真啊。
胎儿是可以引产的啊。”
“可是……那是她的亲孙子啊。
你男朋友能同意？”
李乐思的双眸黯淡了下去。
“顾铭跟我相恋三年。
我们在村外，是最普通最幸福的一对恋人。”
覆在小腹上的手抬起，抹了一把脸颊。
我猜，是泪。
“顾铭知道我怀孕后，求他母亲放了我。
可他母亲根本不同意。
于是，也是这样一个月光清明的夜晚，顾铭带我逃走了。
可逃走的路上，他出了意外，再也……”融融月光洒满李乐思低垂的后背，像是恋人温柔的怀抱。
“后来呢？”
“后来，我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跟族长做了个交易。”
“他们一直都是寻找那些家境贫寒又野心勃勃的男人，作为他们的猎人。
给钱给资源，那些男人很容易装出或成功，或温柔，或阔绰的样子，狩猎一个又一个无知的女人。”
“男性货物对他们来说，远远不够。”
“我求族长，只要让我肚子里的孩子待到足月生产，我愿意成为他们的猎人。”
“孩子，几个月了？”
“马上五个月了。”
我这个做姐姐的……竟然没有看出来。
“思思……他们是要下地狱的魔鬼，他们的话，不可信。
你既然能出去，为何不报警？”
李乐思看我的眼神，让我意识到自己又问了一个蠢问题。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所以，我出不去了是吗？”
此话一出，我好像被抽去了所有力量，瘫软的身体靠在墙壁上。
像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姐姐！”
这久违的一声姐姐，让我的背不由自主地挺直。
“不一定哦。
因为你看，天亮了！”
警笛声突然响起。
一片嘈杂声中，阵阵枪声震耳欲聋。
我来不及思索，忙将李乐思压在身下。
“是你报警的？
警察怎么找到这里的？”
李乐思扯着嗓子回复：“不是我。”
我突然想起收到的那条陌生短信。
“李乐思，你有没有给我发过短信？”
李乐思在我怀里摇头。
我们两人就这样抱作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村子终于安静了下来。
门被缓缓打开。
晨光熹微，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拉起了我。
“是你？”
是李乐思带来的那个男朋友。
“你怎么？”
“大巴车上的那条短信还记得吗？
是我发给你的。”
我又惊讶又迷茫。
看看一身清爽的他，又看看灰头土脸的李乐思。
这俩人，怎么感觉一个比一个秘密多？
到底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李乐思却只是静静看着她的男朋友，脸上神色竟丝毫没有变化。
“李乐思，熊猫血群这两个月来，接连有群友失踪。
我们早就锁定你了。”
李乐思点了点头。
“我早就猜到了。”
男人惊讶地挑了挑眉。
“我猜得果然没错。
你是故意带我来这里的。”
“还好，你没有让我失望。
这些人，你们都抓到了吧？”
“嗯。
放心吧，一网打尽。
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当然，也包括你。”
李乐思像是早已做好了准备，缓缓伸出双手，任由一双铐子将她铐起。
我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开口：“她怀孕了，你们轻点！”
“姐姐……”李乐思打断了我，“没事的。”
“我，我出去后去看你。”
李乐思走出屋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我才不是你们的走狗……才不是！”
她一把扯下手上的朱砂狗坠子，狠狠丢到了远处。
而远处……青山绿水。
阳光正好。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