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是华夏人，死是华夏鬼。
所以李非凡觉得，即使做了鬼，那也要继承华夏五千年的传统美德：欠债还钱。
只是两人毕竟是第一天见面，直接谈钱可能太唐突了。
所以李非凡打算用委婉的方式来催款。
“你是什么时候搬进来的？作为房东，我有责任关心每一位住户，所以请说出你的故事。”
“……”
保鲜膜中沉默了片刻，随后传出一个数字。
“十四年前。”
十四年前搬入幸福公寓，那时候李非凡还没有得病，他父母也还活着。
这些都不是重点，主要是那么多年了，得拖欠多少房租？
“一个月1500，十四年那就是……”
李非凡激动地拿出手机，打开计算器，想要跟女人好好算一算账。
虽然他在医院的时候，经常和病友讨论《量子技术在烤鸭领域的实际应用》这类高端话题，可基础的加减乘除，不好意思，李某人小学都没毕业就住院了。
于是现场就只见李非凡在那儿噼里啪啦地按着数字，而保鲜膜里，女人却在继续说着自己的往事。
……
十四年前的某个傍晚。
幸福公寓201室亮着灯光，餐桌上坐了一男一女。
两人正在默默地吃饭。
就在这个时候，女人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子超，我怀孕了。”
预想当中的惊喜并没有出现在男人脸上，对方只是手上动作顿了一顿，随后继续吃饭。
一边吃，一边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打掉。”
另一边，女人好像并不意外，不过她还是语气幽怨地说道：“可是我想跟你有个孩子。”
听到这句话，男人终于放下筷子。他抬起头，略带责怪的看向女人。
“别胡闹。”
“我怎么胡闹了？”
男人看了看她，脸色变得越来越差。
“我家那头母老虎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她知道这件事情，我们两个都没有好下场。”
女人闻言却是一声冷笑：“呵，你还在怕她，你说过会跟我结婚的。”
“还不是时候。”
男人一脸铁青，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起身便往外走。
只是女人却不罢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叫嚷起来：“还不是时候？这都多少年了，你一直都用这句话搪塞我。”
“一年又一年，我现在不生，恐怕以后就算想生都生不出来。”
然而就算女人这般死缠烂打，男人依旧没有答应。
他甩开对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只是冷冷地留下了一句话，“别无理取闹，你先冷静几天，我再过来找你。”
话音落下，男人已经走出了201室的大门。
当关门声响起的时候，仿佛一扇叫做希望的大门从此被合上，女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感觉全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一个。
“宋子超，是你逼我的！”她恨恨地说道，随后转身走向卧室。
女人大学毕业的时候就跟了对方，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这个温柔儒雅的男人其实已经有了家事。
等了解到真相之后，那时她却已经泥足深陷，不可自拔地爱上了那个男人。
对方也承诺，最终会跟她白头携手。
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女人却没有等来自己想要的结果。甚至由于平时措施药物服用太多，让她都很难怀孕。
所以这次有了孩子，她不打算放弃，因为她渴望成为一名妻子，一名母亲。
然而得到的答案，却让她无比失望。
于是这一天，女人穿上心爱的高跟鞋，化了最美的妆，打算去找男人的妻子摊牌。
来到对方公司，女人不顾劝阻，径直闯入总裁办公室。里面不仅男人的老婆在，男人也同样在场。
只是让女人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并没有表现的非常生气，而是让男人自己解决这个麻烦。
谁是麻烦？当然就是女人。
不过男人还是挨了一巴掌，可他作为赘婿，却不敢对着老婆发火，反而把气撒在了女人身上。
他把女人带回了幸福公寓。
一进门，直接反手就是一巴掌。
“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敢去公司找她？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被你害死！”
喝骂声响起，女人倒在地上不住地哭泣。
然而男人此时却像是一头发怒的公牛，已经毫无理智可言。曾经的甜言蜜语，往日的恩爱温存，眼下全然消失不见。
男人脸上只剩下愤怒。
“闹，我让你闹。”
他抬起手，又是给了女人一巴掌，同时口中咆哮着。
“你知不知道，我每个月要从她哪里拿多少钱？”
“五十万！一年就是六百万！没有这些钱，我拿什么养你？”
女人声音哽咽，“我也不要你多有钱啊，只要日子过得去就行。”
只是男人不听，继续狂骂。
“你不要，我要！特么的，你难道想让我跟你一起喝西北风吗？”
听到这番话，女人总算明白，对于男人来说，他爱钱更胜过于爱她。
女人止住了抽泣，强忍悲伤，对着门口指了指：“那你走吧，从此我们一刀两断，孩子我会生下来自己养。”
“你赶我走？”
男人不可置信地指了指鼻子，随后再次暴怒。
他走到女人面前，竟然抬腿就踹。
“生是吧？我让你生！”
一脚接着一脚，女人不住哀嚎，祈求他放过自己。可男人却始终没有停下，就仿佛倒在他脚边的不是曾经那个爱人，还是最恨的仇敌。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敲门声。
男人一凛，下意识问道：“谁啊？”
打开门，原来是住在隔壁的老婆婆。
“你们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声音？小两口吵架啦？”老婆婆慈眉善目，开口规劝。
男人用身体遮住门口，笑了笑：“没有，那是电视里的声音。”
劝走对方，他转头看去，却见到女人此时已经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殷红的血液，不断从她的小腹底下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