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顾姈裴煜的其他类型小说《再重生,病娇帝王放肆宠小说》,由网络作家“酥与X”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不必多礼,诸位是要去长乐殿?”三皇子手持折扇,面庞仍如清风朗月般温润。“是啊,宴席就快开始了。”齐阳郡主微笑回应。她与三皇子裴韫的关系一般,但相较于冷漠的裴渡和张扬的裴煜,裴韫这人好相处,交流起来不费劲。三皇子瞥了眼始终低垂着目光的顾姈,笑说:“顾小姐,好久不见。”顾姈微微错愕。哪怕算上京郊遇袭那次,她与三皇子的交集也不多,怎么会单独跟她打招呼。“……三殿下的伤可都好了?”三皇子眉眼弯弯:“好多了,多谢顾小姐关心。”话刚说出口,就听得他背后那人冷哼一声。顾姈转眸,清澈透亮的眼睛对上那双黑眸,半晌憋出一句:“六殿下不舒服么?”“……”三皇子呵呵大笑:“他就那脾气,不用管他。”“既然宴席要开始了,五弟,六弟,我们一道过去吧。”那道身姿...
《再重生,病娇帝王放肆宠小说》精彩片段
“不必多礼,诸位是要去长乐殿?”三皇子手持折扇,面庞仍如清风朗月般温润。
“是啊,宴席就快开始了。”齐阳郡主微笑回应。她与三皇子裴韫的关系一般,但相较于冷漠的裴渡和张扬的裴煜,裴韫这人好相处,交流起来不费劲。
三皇子瞥了眼始终低垂着目光的顾姈,笑说:“顾小姐,好久不见。”
顾姈微微错愕。
哪怕算上京郊遇袭那次,她与三皇子的交集也不多,怎么会单独跟她打招呼。
“……三殿下的伤可都好了?”
三皇子眉眼弯弯:“好多了,多谢顾小姐关心。”
话刚说出口,就听得他背后那人冷哼一声。
顾姈转眸,清澈透亮的眼睛对上那双黑眸,半晌憋出一句:“六殿下不舒服么?”
“……”
三皇子呵呵大笑:“他就那脾气,不用管他。”
“既然宴席要开始了,五弟,六弟,我们一道过去吧。”
那道身姿颀长的玄色身影从凉亭内起身往外走。
年轻贵女们心头都有些怵裴渡,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让出条道来。
不过裴渡并未将她们的害怕放在心里,只深深看了眼顾姈,而后往长乐殿的方向走。
骄阳似火,似为斗拱层叠的长乐殿镀上一层金衣。
一干官眷依次列席,顾家人的座位在殿内靠前的位置,再往上是皇室宗亲。而谢家的座位安排在顾家旁边,谢砚书与顾姈相邻而坐。
看着身侧落座的谢砚书,宋芷柔笑得温柔,给他倒了杯茶水:“外头炎热,表哥喝杯茶解解渴。”
谢砚书接过:“多谢表妹。”
不多时,殿外传来内侍长长的唱喏声:“太后娘娘驾到——”
霎时间,殿内众人纷纷起身,躬身垂首,齐声高呼:“臣等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整齐划一的山呼声在明亮轩丽的殿内响起,尾音绕梁。
只见太后娘娘一袭松绿色祥纹凤袍,耳饰镶宝东珠坠儿,头戴正凤冠,那张在后宫经历风霜的脸庞依旧雍容华贵,步伐款款走向高台。
“平身吧。”
待那道温和嗓音于高台之上响起,殿内众人又是整齐划一地躬身谢恩:“多谢太后娘娘。”
香炉里沉香烟气袅袅升起,总管太监在询问过后,抬手三击掌。
清脆的击掌声一道道传下去,不多时,端着珍馐美食的宫婢们鱼贯而入,依序摆菜。
单看菜色极为丰盛,即便是宴席上的各色酒水浆饮都有二十多种。宋芷柔见谢砚书要了梅子酒,她面露羞涩,自说不胜酒力,与他共饮一壶,浅尝辄止。
随着丝竹管弦之乐响起,教坊舞乐彩裙飘飘,给这金碧辉煌的殿内添了宴饮的热闹。
顾姈低头吃着碗碟中的食物,心中若有所思。宋芷柔能动手的机会不多,她已命阿筑守在殿外,一有风吹草动就出手,且看宋芷柔接下来想如何行事。
席间觥筹交错,谢砚书敬完顾家长辈,又斟了一杯酒,侧身对顾姈说:“阿姈,我敬你。”
顾姈拿筷子的手一顿,慢悠悠放下,端起手边的杯盏,与他碰杯。
谢砚书看了眼她碗里的菜,见她今日胃口不错,毫不避讳地将桌案上剔掉鱼刺的鱼肉,放到她面前。
在外人看来和谐温馨的一幕,落在宋芷柔眼里只觉刺目极了,低头看着杯中的梅子酒,一股悲凉感涌上心头。
坐在靠近高台位置的裴渡,冷眼将少女的一颦一笑尽收眼底。
“六弟,来,喝酒。”三皇子端起酒杯,主动与裴渡碰了一下,低低提醒,“收敛些,好歹是别人家的新妇。”
裴渡乜他一眼,将酒水饮尽。
酒杯还未放下,就听见对面忽的起了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哎呀。”
随后是一阵瓷器落地的清脆碎响。
文氏忙回头,触及顾姈那件菡萏色裙衫染上一片酒水,不由皱眉:“怎么弄成这样?”
顾姈拧眉不语,只拿帕子擦着衣衫,神情复杂地打量着手足无措的宋芷柔。
“顾姐姐勿怪,妹妹不是有心的……”宋芷柔神情慌乱,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起来我见犹怜。
认错还挺快,在这么多人面前,顾姈倒不好为难她了。
“你怎么笨手笨脚的,敬个酒都能打翻杯盏!”谢夫人险些气到后仰,后悔带宋芷柔来景泰园,人情往来帮不上忙,只会添乱。
谢砚书皱了皱眉,上前半步,不动声色地将宋芷柔挡在身后。
“表妹她不是有心的,阿姈莫怪。”
这处的动静不小,很快惹来不少目光。
当上首响起太后温和的询问声时,顾姈心头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也顾不上擦拭衣衫的酒水了,忙朝上回禀:“回太后娘娘,不过是衣裳染了酒水,小事而已,惊扰太后娘娘雅兴,实在叫臣女惶恐。”
太后坐在高处,看顾姈身上那件裙衫有分外明显的水渍,便出声吩咐身侧的嬷嬷:“你派个人,领顾小姐去偏殿换身衣衫吧。”
到底是世族贵女,若一直穿着脏了的衣衫,有失体面。
嬷嬷屈膝称是,抬手招了身边一个小宫婢,让她去一趟。
“顾小姐,请随我来。”
眼看太后坚持,顾姈拒绝不了,只能随那小宫婢往长乐殿外走。
当那抹菡萏色身影从身前掠过,宋芷柔眼神晦暗一瞬,转身看见谢夫人神色严厉盯着她,登时心下一紧,“表姑母,我……”
“表妹也不是故意的,母亲就别责怪她了。”
念及在宴席上,谢夫人不好摆脸训诫,只得生硬扭过脸去,权当旁桌没坐这么个人。
谢砚书劝完谢夫人,又回头看了眼宋芷柔,知她性情敏感,轻声宽慰:“若是觉得难受,就出去透口气吧。”
宋芷柔抿了抿唇:“多谢表哥体恤。”
而后抬步离开长乐殿。
殿外日光正盛,走廊左侧有个汉白玉露台,露台再过去些,才是偏殿。
宋芷柔攥紧手心的合欢散,正琢磨着动手时机,便看见五皇子被一个小太监半架半拖从殿中带出来,从脖颈开始,整个脑袋涨红成猪肝色。
她站在柱子后,静静看着露台。
“快,端碗醒酒汤来。”小太监扯着尖锐的嗓音催促。
五皇子酒量不行,又好面子,那些官员来敬酒,他都来者不拒,几杯酒下肚,竟当众摸起宫婢的手,被太后娘娘呵斥了两句,丢出来醒酒。
“滚滚滚滚滚”,五皇子一连丢出五个‘滚’字,抬脚踹上小太监的屁股,将其踹翻在地,哀声连连。
小太监不敢得罪这位主子,挨了一脚还得腆着笑脸恭维:“殿下,您小心自个儿身子。”
五皇子心头有火无处发泄,余光瞥见守在侧殿门口的宫婢,眼泛精光:“谁在那里头?”
小太监跟着看过去,答道:“顾小姐的裙衫染了酒水,这会儿正在偏殿更衣。”
更衣……
五皇子酒劲上头,想到那张仙姿玉色的脸蛋,顿时心痒难耐,“去把人支开。”
“啊?”小太监双眼陡然睁大,满脸惊悚的表情,那可是顾家大小姐,五皇子喝了点酒,色胆包天了吧,连顾家大小姐的主意都敢打。
顾姈走在前面,主仆二人沿着抄手游廊,往前院堂厅走。
及至申时,日头正盛,游廊上光影斑驳。
刚走到堂厅外,就听到‘啪’,瓷器被重重搁在案板的声音,一种不愉又紧张的感觉在心头油然而生。
主仆二人相视一眼,有些摸不清里头的状况。
顾姈正踌躇要不要现在进去,就看见四叔站在不远处的红柱后,心急如焚地朝她比划‘退下‘的手势。
四叔顾照邻,今年不过而立,是顾家长辈中,最没有架子的一个。她父亲有三个兄弟,二叔和三叔都在外地任职,四叔自幼习武,无意入仕做官,喜欢结交江湖豪客,常常被家中长辈骂‘不思进取’。
重活一世,顾姈倒羡慕起四叔,哪怕没了权势和钱财,也还有一技傍身,不怕被人随意欺凌。
“还在外头站着作甚?!”
“给我进来!”
顾姈被父亲这一嗓子吼得双肩哆嗦。
是在叫她,还是叫四叔?
半晌没有反应,里头又传出一声“阿姈!”
顾姈心尖微颤,惴惴不安地走进堂厅,一抬眼,便看见坐在首位上的父亲顾敬行和母亲文氏。
“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顾姈屈膝行礼,颔首掩下眼里的异样情绪。
顾敬行肃容道:“乐捐是怎么回事?”
“……”顾姈抬眸望向母亲,想寻求庇护。距她在探春宴提出乐捐,才过去一个时辰,父亲居然就知道了……
文氏视而不见,低头拨了拨黑釉茶盏里的浮沫,完全没有要替她说话的意思。
顾姈乖乖站在堂下,嗫嚅道:“二皇子拿西部灾荒的事为难齐阳郡主,女儿只是想替齐阳郡主解围。”
“胡闹。”顾敬行神态严肃,“你和齐阳郡主的关系很好么,就敢替她出头。乐捐一事,我能查清楚,二皇子若有心要查,也能查清楚。”
“陛下善待沈家,不代表齐阳郡主值得你结交。沈家与六皇子走得近,六皇子又与二皇子水火不容,你何必要淌这趟浑水!”
顾姈抿唇不语。
无论前世今生,父亲做事,只看重利弊。父亲不是怕她掺和进六皇子与二皇子的争斗,而是怕二皇子知道乐捐一事,是她杜撰出来的,会连累到谢砚书吧。
“砚书才被二皇子引荐到礼部做事,你这么做,可有想过他的处境?”顾敬行道。
果不其然……
归家时的喜悦在此刻荡然无存。
而后,她没头没脑丢出一句:“二皇子才不会去查呢。”
顾敬行和文氏都有些惊愕,半晌没说出话来。换作以往,但凡有关谢砚书,顾姈都会格外重视。
文氏放下茶盏,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温和笑意:“阿姈怎知二皇子不会查?”
因为那裴煜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草包!顾姈心想。
裴煜这人高傲自大,凡事固执己见,今日裴渡拿出礼单,落了他面子,他心里早就认定乐捐是沈家与六皇子给他设的套,怎会细查到她头上。
不过这些话,她不会当着父母的面说出来。
“西部灾荒的事,还是二皇子提出来的,他既然关心民生,捐两颗珠子也算聊表心意,我那对镯子不比他的东西值钱么?”
文氏蹙眉。
这才注意到顾姈手腕上光秃秃,出门前戴的镯子不见了。
那对玉镯从番邦传过来,成色极好,她喜欢得很,怎么说捐就捐了。
先不说玉镯的贵重,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顾姈养尊处优惯了,怎会突然体恤起西部百姓疾苦。
知道女儿捐了最喜欢的镯子,顾敬行心头一软,摆了摆手,叹道:“罢了,你一个女儿家懂什么,这次就算了,回你的揽翠阁休息吧。”
“是。”
顾姈干巴巴应了一声,而后转身离开堂厅,往后院走。
回揽翠阁必经的垂柳池塘边,顾照邻悠哉悠哉地往里撒鱼粮,余光瞥见侄女过来了,笑容里多了些幸灾乐祸,“让你赶紧走还不听,挨骂了吧。”
“四叔怎么知道我要挨骂?”顾姈问。
父亲消息灵通就罢了,怎么连闲赋在家的四叔也会知道探春宴上的事。
“你回来之前,有个自称是六皇子派来的人,将这事儿原原本本与大哥说了,我正好听见。”
裴渡?
顾姈错愕,一双杏眸瞪得老大,“他派人来说的?!”
前世的探春宴没有乐捐,裴渡也没有派人来过顾家,而且细细一想,被裴渡强夺入宫之前,她与裴渡的交集屈指可数,故而在嫁给他后,她才会那么反感,觉得他坏了她的美好姻缘。
“六皇子在西京的名声可不好,他派人告诉大哥这事儿,估计是觉得你多管闲事,害他捐了钱财。”顾照邻悠悠道。
“他才不是那种——”顾姈下意识替裴渡辩驳,反应过来,立马噤声。
她这会儿还不认识裴渡呢,急于替他辩解,太过反常了。
“不是什么?”顾照邻笑眯眯地看着她。
小侄女以前满心满眼都是谢家那小子,今天居然替别的男人说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顾姈呵呵假笑:“没什么,四叔继续喂鱼吧。”
大步往揽翠阁走。
…
揽翠阁的一草一木,仍保持着记忆中的模样。院西墙下栽种着许多花木,诸如樱花、海棠、蔷薇、金银藤,时值初春,花木还未彻底绽放,但有花匠打理照料,各色花木错落有致,格外赏心悦目。
庭院中的侍婢们各自忙碌着,顾姈踏入主屋,坐到雕花隔窗后的软榻上,案几上放了本书,她随手拿起来翻看,印象不深,大概是用来打发时间的读物,前世她最喜欢坐在这张软榻上看书。
侍婢云钗端了杯热茶进来,一眼便看见自家小姐坐在软榻上出神,轻声道:“听锦瑟说,小姐今日去了曲江,身体不太舒服?”
顾姈浅笑道:“不是什么大毛病,睡一觉就好了。”
身体不适,不过是用来避开外人的借口,她需要一个足够安静,不会被打扰的空间,来理清思绪。
顾敬行听得一愣一愣,从前怎么没发现,自己女儿有这般深重的心思。
“她与砚书的关系不一般……”顾敬行重复一遍,“难道她是爱慕砚书,才会出此下策?”
文氏闻言,轻轻哼了一声。
满西京爱慕谢砚书的姑娘多了去了,女儿若是个爱吃飞醋的人,盯都盯不完。
“父亲,她这般设计,不就是想让顾谢两家的婚约作废么,可她若没有十足的底气,就算婚约作废,她也没法嫁入谢府啊。”
毕竟在外人眼中,谢砚书对顾姈用情至深,怎会轻易去娶旁人,更何况是未出五服的表妹。
顾敬行被问住了,沉思着,半天说不出话。
距离婚期只有两个月,谢府却惹出这么大的烂摊子,纵使太后有意按下此事,可知道的人这么多,且都是西京权贵,防不胜防,难免会传播出去。
养在谢府的表小姐,下药、自荐枕席,不止毁了自个儿的名声,连带着谢府的名声也会有影响。
不过谢砚书品行端正,这事儿对他影响,远没有对谢府女眷的大。可他若和宋芷柔有牵扯,那顾府也绝不会把女儿嫁过去。
“你说的话,可有证据?”
在女婿的事上,顾敬行谨慎得很。
顾姈一噎。
这俩苟且的事儿很隐秘,她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可宋芷柔害她是事实,谢府养出这种人,名声受损,难不成还要她嫁过去么。
这场家庭会议,照例是文氏拍板定案:“眼下谢府自顾不暇,咱们且再观望观望吧。”
“夫人说得是。”顾敬行立马附和。
顾姈蹙眉。
母亲说观望观望,意思就是这事儿还不着急下定论,若无旁的影响,与谢府的婚约还可继续进行下去。
说到底,还是谢砚书在西京众人的眼里太完美了,口碑太好了,没有人会信他是伪君子,也没有人会信他与宋芷柔有私情。
哪怕宋芷柔在景泰园干出这等丑事,西京权贵也只会叹息谢砚书的名声被拖累。
待顾敬行离开堂厅,文氏开口叫住顾姈。
“昨日你去飞照阁,身边可有旁人?”文氏嗓音温淡,那双黑眸直勾勾盯着顾姈,好似能看穿她的心。
“……没有啊。”顾姈无辜的回看。
文氏没有深挖这个问题,“与砚书的婚约,你是如何想的?”
顾姈愕然,方才不是说了观望么,怎么想起又问她的想法。
沉吟片刻,道:”母亲可信女儿?”
文氏扫了眼顾姈脸上凝重的表情,淡淡道:“你是说砚书和他表妹的关系?”
顾姈没吭声,默认。
文氏微微一笑,语气意味深长:“阿姈,世族的婚姻,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谁家没些难言之隐呢。还有两个月便是婚期了,你父亲一直看重砚书的品行和仕途上的潜力,自然不会轻易弃掉这门婚事,你明白吗?”
“……”顾姈默然片刻,目送着文氏离开堂厅。
直至回到揽翠阁,她才把母亲的话品清楚,当即吩咐锦瑟叫阿筑来揽翠阁。
夕阳垂暮,花团锦簇的庭院似披上一层金缕衣。
“不知小姐叫我来有何吩咐?”阿筑拱手问。
顾姈端坐在石桌边,轻轻啜了一口热茶,侍婢都被云钗和锦瑟遣去了别处,院里安静无声。
“宋芷柔现在可回谢府了?”顾姈问。
阿筑回道:“太后命人打她四十大板,女子体格弱,若一次性打完这四十大板,必定性命不保,偏偏太后说要留她一命,宋芷柔昏了好几次,医官给她伤口上了好几回药,吊着一口气打完。”
四目相对片刻,裴渡唇边溢出一丝笑意。
“谢我什么,帮你甩掉未婚夫?”
他的试探,令顾姈哑然。
差点忘了,裴渡可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人。
彼此默了两息,裴渡率先开口,打破这份沉寂:“走吧,再不回去,他该发现你不在东院了。”
顾姈松了口气,内心庆幸他没有刨根问底,既然决定要报仇,苟且这事儿最好先按住不发,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宣之于众。
二人前后走在木廊上。
看着那道玄色背影,不知为何,居然读出了一丝孤寂感。
仔细想来,相比于二皇子顺风顺水的前半生,裴渡要坎坷得多,没人知道认祖归宗前的裴渡过的是什么日子,只知道他的生母是行宫侍婢,帝王醉后临幸,才怀上皇嗣。
从默默无闻到君临天下,裴渡应该走得很辛苦吧。
或许,他们此生做不成夫妻,还能做朋友。
这个念头突然从顾姈脑子里冒出来的刹那,她先是惊愕,晃了晃脑袋,还是别做朋友了,裴渡这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可别到最后,真被他吃干抹净了。
“六皇子怎么会在这儿?”顾姈问。
这里离正堂和东院都不算近,他莫名出现在这儿,身边还一个随从都没有,着实奇怪。
前面的人忽然停下了脚步,侧身回望着她,神色淡淡,那双寒潭似的凤眸没有一丝的异色,“随便逛逛,偶然看见有人在花园追逐罢了。”
“难不成顾小姐以为我是为了找你,才出现在这儿?”
顾姈杵在原地呆了一瞬,回过神后,双颊迅速烧起来,连连摇头。
裴渡睥着她吃惊的反应,颇为满意地勾唇笑了笑,随手摘下路边的一支杏花,轻嗅。
回身继续往前走。
“……”顾姈瘪了瘪嘴,这人还真难聊。
…
东院热闹依旧,欢声笑语不断。
顾姈与裴渡刚走到海棠门外,就看见谢砚书朝这边过来,一如既往的儒雅清贵,气宇轩昂。恍惚间,好似之前在假山见到的那幕,是顾姈做的一场梦。
“阿姈。”
那抹雪青色身影已走到跟前,笑容和煦:“我方才一直在找你,你去哪儿了?”
顾姈瞥了眼站在墙后阴影里的裴渡。
谢砚书顺着她的目光,侧头看去,这才发现六皇子也在这儿,笑容收敛,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参见六皇子。”
“免礼。”
裴渡自阴影中走出,与谢砚书不同,他眉宇间生来带有攻击性,连体格都比寻常人强壮一些,虎背蜂腰,光是站在那儿,就极具压迫感。
“我方才在附近随便逛了逛,正好碰到六皇子,谢府的奴仆惫懒,怠慢六皇子,我便替六皇子引路了。”顾姈嗓音温淡,抬眸与裴渡对视的瞬间,眉梢微挑。
既然决定要报仇,就不能打草惊蛇。
裴渡神色不变,甚至带着几分浅淡笑意,没有戳穿顾姈的谎言。
“原来如此。”谢砚书垂眸,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掩下眼底那一丝晦暗,拱手致歉:“今日宾客众多,难免有不周到之处,还请六皇子勿怪。”
“无妨。”嗓音低沉。
谢砚书瞥见那抹玄色身影从面前掠过,进入东院,才直起身板,对顾姈温润一笑:“听同侪说,六皇子为人不苟言笑,行事手段也很粗暴,进了诏狱,哪怕没犯事,都得褪层皮。西京众人对他避之不及,想来是位甚难相处的人物,没想到阿姈愿意与他说话。”
其实他这话,换作前世的顾姈,不会觉得有问题。
世人都说‘流水的帝王,铁打的世家’,世家贵族向来眼高于顶,她作为顾家大小姐,有高傲的资本,看不上裴渡这种出身低微,性格古怪的皇子,实属正常。
可顾姈内里早已不是不谙世事的世家贵女,她尝过被人误解、欺凌的滋味。人性的恶,没有来由。
“旁人这么说,砚书哥哥也这么想?”顾姈问道,那双杏眸直勾勾盯着他,察言观色,像是要抓住被他伪装起来的恶意。
“……”
谢砚书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了片刻,笑容有些狭促:“当然不会,六皇子节制镇抚司以来,屡破奇案,处事若不狠厉些,如何服众。”
作为西京高风亮节的无双君子,谢砚书向来以温和淡雅,从容有度的形象示人。
既是君子,怎能背后非议他人。
顾姈笑了笑:“砚书哥哥看人看事向来很准,我方才与六皇子说了两句话,倒也不觉他难相处。”
“是么?”谢砚书淡淡应了一声,微微侧头,睨了眼东院里弯弓搭箭的玄色身影,“交浅不可言深。”
…
裴渡回到城西宅邸,已是亥时。
浸没在凄清月色下的空荡宅邸,似乎比往常寂静许多,堂厅内烛火朦胧。
小厮端来一盆清水。
清水没过腕骨,裴渡慢条斯理地净手,心中若有所思,完全无视坐在客座上的叶予安。
“六皇子今日去谢家,见到顾小姐了?”叶予安托着腮,坐姿闲适。
本就精明的丹凤眼,稍稍眯起,就好似有无数的坏主意在心里酝酿着。
若说裴渡在西京众人口中是阎王,他便是阎王身边的判官。一样臭名昭著,人人避之不及。
裴渡回想起今日在谢府的见闻,轻啧了一声,“见到了,又如何?”
叶予安薄唇轻勾,隐约觉得裴渡似乎心情很好。
不过他对儿女情长不感兴趣,“别怪我没提醒你,西京还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你,若是让那些人知道你心中所想,定会拿她来对付你。”
裴渡慢悠悠抬手,拿过帕子擦拭肌肤上的水渍,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起白日里,海棠门,顾姈望着他的那双眼睛里似萦着一汪春水,看起来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他心情很好,不是因为偶然得知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有了嫌隙。
卑劣如他,心中想的是众星捧月,不可亵渎的顾家大小姐,并非世人眼中那般完美无瑕,简单纯粹,还会……撒谎。
思及此处,裴渡心里莫名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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