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李卿落段容时的其他类型小说《真千金惨死重生,全家哭着求原谅完结版小说李卿落段容时》,由网络作家“一颗胖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的干脆和洒脱,让张嬷嬷实属意外。这个姑娘,仿若变了一个人般。刚去那山里见到她时,许是因为常年劳作和被折磨的缘故,她整个人瞧着,都有些木讷。如今,这样子瞧着像是越来越灵光了?张嬷嬷呵呵一笑,“这里面兴许有什么误会呢?让老奴先拷打拷打这些刁奴!”张嬷嬷又亲自回去了一趟。再回来时,这些挨了板子又继续被上刑的人也松了口了。原来,他们确实接了将军府家主的口令,让他们来青松观,将迟迟未归的二姑娘给请回去先与家人团聚。只不过,他们又得了大公子的亲口吩咐,说这二姑娘让一家子人都等她属实太不像话,所以要给她一些颜色瞧瞧,也不必和颜悦色的请了,直接绑了回去就是。所以,他们才敢如此行事。李卿落委屈且茫然的听完这些话,当即落了泪。“真是我亲生的哥哥,说的...
《真千金惨死重生,全家哭着求原谅完结版小说李卿落段容时》精彩片段
她的干脆和洒脱,让张嬷嬷实属意外。
这个姑娘,仿若变了一个人般。
刚去那山里见到她时,许是因为常年劳作和被折磨的缘故,她整个人瞧着,都有些木讷。
如今,这样子瞧着像是越来越灵光了?
张嬷嬷呵呵一笑,“这里面兴许有什么误会呢?让老奴先拷打拷打这些刁奴!”
张嬷嬷又亲自回去了一趟。
再回来时,这些挨了板子又继续被上刑的人也松了口了。
原来,他们确实接了将军府家主的口令,让他们来青松观,将迟迟未归的二姑娘给请回去先与家人团聚。
只不过,他们又得了大公子的亲口吩咐,说这二姑娘让一家子人都等她属实太不像话,所以要给她一些颜色瞧瞧,也不必和颜悦色的请了,直接绑了回去就是。
所以,他们才敢如此行事。
李卿落委屈且茫然的听完这些话,当即落了泪。
“真是我亲生的哥哥,说的这种话?”
她做出一副委屈茫然,且又难以接受的样子来。
张嬷嬷瞧了,都为她感到心疼。
心里也气的要命:这大公子也太不像话了!真是失了体统,这天下岂有这样对待亲妹妹的哥哥!?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又传来别的响动。
张嬷嬷叫人去瞧瞧怎么回事。
下人很快过来回话:“嬷嬷,是苍松后山那边的贵人过来说,说咱们这边吵着他了。让咱们快些将此事处置,不然他可不会给好果子吃......”
下人脸上都带着惊慌之色,一旁的李卿落心中疑惑:苍松后山,住着贵人?
会是谁?
让祖母的人都如此忌惮!
李卿落来青松观也有好几日了,不过她很听话,没有到处乱逛乱闯过。
但她现在很想打听一下,苍松后山那边的情况。
张嬷嬷一拍腿:“哎哟,这位祖宗可惹不得。你快去回话,说咱们这儿立即便会处理好,绝不会再打搅了贵人的清净和修养。”
等人急匆匆去回话,张嬷嬷扭头压低了声音,气哼哼的冲着将军府的下人开口又怒道:“我瞧你们就是满口喷粪,污人清白!大公子岂会说这种话,做这种事!?既然你们今日拿不出腰牌来,绑了人,那就是匪徒!”
“来人,把这些混账都扭去官府,也别等了,现在即刻就送去!”
“是!”
几个仆人上前来,抓起地上那些喊着求饶的,堵了口,立即就走。
院子里很快就恢复了清净。
李卿落还一副天真样子的问张嬷嬷:“嬷嬷,他们......或许真是假冒将军府的人,也不定吧?”
张嬷嬷怜惜的拍拍李卿落的肩:“姑娘,你心里明白......若他们是呢?大公子得罪了你,你今儿选择报官,也算是得罪了他了,你怕不怕?”
得罪他李恪川?
李卿落心中只有冷笑。
上一世自己可没有得罪过他,他还不是厌恶自己至极,想着法儿的折磨她这个亲生的妹妹?
表面上,李卿落只苦笑着摇了摇头:“怕?我本就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
张嬷嬷笑了:“谁说姑娘是孑然一身了?走吧,老夫人要见你。”
李卿落抬头,满脸惊喜。
“祖母,真的肯见我了?”
张嬷嬷微笑着点了点:“难不成,老奴还能骗你?姑娘请跟我来。”
李卿落赶紧整理了一下仪容。
她的衣服布料并不算好,不过是干干净净。
头上也没有任何的珠钗首饰,只一根麻花辫,发质瞧着也算不得多好。
皮肤麦色,还有些粗糙。
常年的风吹日晒和辛苦劳作,让她虽然有一身的力气,但却称不上什么漂亮的女娘,只一双眼睛异常的明亮有神。
说她是将军府最粗鄙的女奴尚且都不会有人相信。
将军府真正的嫡女千金?
裴老夫人盯着眼前跪着的女娘,轻轻摇头叹了口气。
张嬷嬷见状,立即挥手带着莺儿她们都退了下去。
堂中再无旁人了,裴老夫人才问李卿落:“说吧,你究竟为何非要见我?”
李卿落望着裴老夫人,她也在心中惊叹。
没想到,祖母这么年轻?
与她想象中的样子,实在大相径庭!
祖母虽然已经有五十多岁了,但她脸上的皱纹实在是屈指可数,头发也没有几根白色的,而且就算是上了年纪也不难瞧出,她曾经定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英雄!
容颜依旧英气不减,气质不凡!
祖母竟是这样的。
这让李卿落对祖母,竟有一丝不同的孺慕之情。
她曾经,也是大梁朝,赫赫有名的女将军吧?
真可惜,嫁到了李家。
“你盯着我作甚?”
裴老夫人没有等到李卿落的回话,见她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虽然没有恶意,但仍让裴老夫人不甚自在。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猜测自己是否实在是太老了?
却听李卿落说:“祖母气质非凡,孙女实在仰慕,所以一时看失了神,还请祖母勿要见罪。”
裴老夫人听了一愣,半响后‘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仰慕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老夫人笑着笑着,一阵心酸。
她与儿子的冤孽,孙辈又有何辜?
所以,在李恪川和李卿珠幼时被李朝靖夫妇带上山来,说是拜见祖母时,裴老夫人虽然未见儿子媳妇,但却见了李恪川兄妹。
李恪川还算端正有礼,但那李卿珠却让裴老夫人很是不喜。
她小小年纪,一进堂屋,一双眼睛就东转西转的到处打量,见长辈也不老实站着,浑身扭捏。
眼里写满了算计,身上刻着做作。
当着自己的面,还在李恪川跟前装的像个柔弱的小白兔的,但是下人回来却说,她转头就将廊下自己养的猫给踹了几脚。
呵,真是一朵柔弱的小白花阿。
和那邓氏的做派倒是挺像。
而李家男人,都吃这一套。
所以,裴老夫人后来再也没有见过李卿珠。
自己不见李卿珠,李恪川便也渐渐不想来了。
他对自己,也只有应付和不耐烦,甚至还因为自己这个祖母不见他妹妹,好似还心生了不满。
这等勉强的行为,裴氏又怎能瞧不出来?
不想来,那以后就都别来了!
真当她裴金枝稀罕?
都滚吧!
果不然,那小白花就不是李家的种。
难怪自己当初瞧她第一眼就不顺。
反倒是这丫头,虽然被恶人折磨成这副样子,但骨子里倒还有几分不同的样子。
能坚持这么几日,非要见到自己这副诚心;
面对将军府的刁奴也能临危不乱,还敢选择报官,似乎鱼死网破的想要与她阿兄抗争......
呵,不管她是蠢,还是心有算计,都让裴老夫人有些意思。
李卿落哪知裴老夫人怎么想?
她此刻只觉得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所有的心思,已经无所遁形。
所以,裴老夫人再问她究竟是什么心思时,她张口就老实说:“孙女想请祖母,同孙女一同下山,进金陵,回将军府!”
道士吓的胆子都险些破了,放下东西撒腿就跑。
果然,师兄诚不欺他,来此送菜有丧命之险呐!
勿听勿视勿言,才能保住项上人头!
然而,他那慌张害怕的样子,早就叫院内的人都看透了。
侍卫破风小声问院中那唯一一身白衣,而白衣上早已洒了点点血迹的男子:“王爷,可要杀了这个小道士?”
瞧见不该瞧见的,也算他今日倒霉。
白衣男子身高腿长,一头微微卷曲如瀑般的墨发全部披散着,面容本就俊美异常,眉心的一点小红痣,让其看起来就像是画卷上的神佛一般圣洁,让人不敢心生邪念。
本该拥有慈悲心肠的一副长相。
但偏偏他此刻,手持一把长剑,剑上滴着鲜血,而其浑身,更是早已染尽了尘世的罪孽。
此人正是当今大梁皇帝第五子,肃王,段容时。
虽是堂堂亲王,亦领了大理寺卿之职。
平日里便以行事作风阴狠毒辣,偏激残忍的风格,而令金陵城人人对之闻风丧胆,畏惧不已。
朝中大多官员对其,也是敬而远之。
段容时脱掉身上宽松的大氅,然后亲自擦了剑身的血迹。
将名贵的布料丢在地上后,才漫不经心道:“勿要再节外生枝。你亲去交代青阳子一声,便说今晚我们在苍松后山小院办了个案子罢了。”
破风:“是。”
院中还有个没死透的,段容时则吩咐追雨过去将那人的手脚筋皆给挑断。
然后,将之又吊挂在门外的大松树下。
“别让他死了。胆敢刺杀我,那便让他们的主子瞧瞧,这些人的下场。”
追雨:“是!”
屋外连声惨叫,屋内男人已经洗手换了干净的衣裳,并净了浑身沾惹的血气。
饭菜已经试过毒并摆上桌,段容时坐下拿起筷子,却在看到一桌子红薯菜式后紧紧皱眉。
“这青松观是要关门了?”
据他所知,那翠竹院的裴老太太,可是给这青松观拿了三十年的银子。
三十年来,这道观由一个岌岌无名的小道观,如今变成金陵城外最大的一家,敢说只吃得起番薯了?
段容时本来一口也不想吃,可破风提了一句:“定是今晚的番薯做的异常美味特殊,不然那些道士也不敢如此糊弄王爷您今日的晚膳。王爷可要尝一口?”
段容时这才勉为其难的夹了一筷子。
吞入腹中后,段容时难得一笑。
“这道观,是换了个厉害的厨娘了?去打听打听,怎么回事。”
破风:“是!”
不多时,破风回来禀道:“王爷,今日的地瓜菜式,皆是二品骠骑大将军李朝靖之女所做。”
段容时吃的并不多。
但几乎每个盘子里都动了动。
这也很是难得了。
破风暗暗记在心中。
段容时对李家之事,并不怎么感兴趣。
只觉得今日山下吵闹至极,听闻也是此女子惹来的麻烦。
不过,他到底看在裴老夫人的面子上,所以也并未计较什么。
李卿落又等了一日,祖母仍是没有回话。
她心中虽然有些失意,但却也知道,事不勉强。
她已竭尽所能的去打动祖母了,若仍不能改变祖母的心意,也只能尊重她老人家的心意。
既然如此,她便是孤身一人回去,与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又有何妨?
李卿落收拾了包裹,正准备明日就辞行下山,却突然听翠儿来报,说李家又来人了。
这一次,竟是李恪川亲自来的。
“姑娘太好了!大公子定是觉得上次的事亏欠委屈了您,所以就亲自登山来接您回家去的!”
他李恪川?
上一世他因为李卿珠恨透了自己,觉得是自己占了李卿珠的生机和李家女儿的位置。
所以,在李卿落不过失手打碎一只李卿珠曾用过的茶杯,他就将自己关到了马厩旁的破屋里。
继而,害得李卿落在大雪日被活活冻死。
这种狠心绝情的兄长,李卿落可不会觉得他会好心的亲自来接她。
所以,他的到来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事。
李卿落刚踏步走出房间,就对上李恪川阴冷的目光。
他骑着高大的白马,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亲生妹妹。
看到李卿落一身落魄穷酸,且皮肤黝黑模样算不得漂亮的样子,李恪川的眸底很明显的挂上了厌恶嫌弃,还有嘲讽之意。
“你就是那刘草儿?”
李卿落此时还未回到李家,所以李家还没有重新给她一个李姓的名字,如今她还是被拐到山坳里的刘草儿。
李卿落没说话,只是静静且同样冰冷的盯着李恪川。
李恪川对她同样打量的目光,很是不喜。
她有什么资格,敢这样平视自己!?
翠儿在身后激动的提醒李卿落:“姑娘,这便是大公子了,是姑娘您嫡亲的阿兄啊。”
她当然知道。
这是她那嫡亲血脉,一母同胞的亲生哥哥。
也是她恨到骨子里的人。
面对仇人,李卿落这一世只想将他龌龊的畜生样子,深深刻进自己的心里。
如此,才能一日不忘上一世的耻辱和痛苦。
李卿落只敷衍的欠了欠身,装作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草儿见过阿兄。”
李恪川紧锁眉头,厌恶之色毫不掩饰:“我不是你的阿兄。我可没有你这样丑陋又粗俗的妹妹。你记住,我的妹妹,只有李卿珠!”
李卿落:“是,大公子。”
正合她意。
李恪川:“......”
她究竟是蠢钝愚笨,还是欲擒故纵的装模作样?
想以她毫不在意的样子,让他觉得,她尚有几分骨气吗?
如此卑劣龌龊的心思,还真是自以为是的蠢笨!
李恪川对她的厌恶之情,更是加深。
“你当真是好大的面子!家中仆人来请,不仅被你打了一顿,还被送到官府。让我在爹娘跟前,丢了好大的脸!如此,终于让我堂堂少将军亲自来此请你回家,可算是如了你的意了?”
李卿落睁着微颤的眸,好似受了极大的打击:“上次当真是大公子的人......?原来大公子所谓的‘请’,便是五花大绑了?”
李恪川冷笑:“不然,你以为,你配得上什么八抬软轿?”
李恪川转而又突然愤怒起来:“刘草儿,你明明早已到了金陵城外,却迟迟不肯归家,让爹娘在家中苦苦等你!珠儿也因为你的这番举动,心中苦恼愧疚,整日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如此,也终于闹够了吧!”
“今日,我亲自来带你这狠毒心肠的不孝之女回家,你总不能再说是什么绑匪!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
张嬷嬷脸上闪过惊讶,“姑娘......当真?可你之前,不是急着先回府去看望将军和夫人吗?现在为何却又突然不急了?”
李卿落先前对见亲生父母一事,表现的确是很急切。
态度突然转变,也确实令人生疑。
李卿落叹了口气,开口道来:“实不相瞒,刚刚,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好似见到一个手持拂尘的白胡子老头,他先将我大骂了一顿,说我是个忘恩的蠢钝之辈!虽然我能得以清白身世,回到本家,但这一切的功劳,我却忘记了本源。”
“我实在惶恐,刚刚醒来心中还有余悸呢......嬷嬷,怪我先前我实在糊涂,急切的只想先落定清楚自己的身世。”
“可我确实应该先去探望祖母的。没有祖母,我仍不过是山坳里的一个野丫头罢了,只怕再过两月就要被他们随意卖给一个瘸子瞎子,了此残生!哪还能有今日?”
李卿落的话终究还是打动了张嬷嬷。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青松观离这里也不远,再行个把时辰就能到。姑娘若是想去,老奴带你去拜见又如何?不过老夫人肯不肯见你,老奴也并不能保证。”
管事的和小厮虽然有些意见,但张嬷嬷的地位显然不低,所以他们也只能听令调转马车,临时变道拐向了青松观的方向。
直到马车在青松观外停下,李卿落下了马车望着眼前这座道观,心中才终于有了切切实实的感受。
这一世,从这一刻开始,已经不再相同了。
不过,老夫人真的不肯见她,这是令李卿落实在没有想到的。
“姑娘,老夫人说她知道你来过,便已经是心意,让老奴将你送回李家去,陪着你认认家中人,带你在府中过一段日子,等一切顺遂了老奴再回来。”
李卿落听了这话,心中已经很是惊诧了!
上一世,张嬷嬷可没有陪她进府!
更别提在府中提点她,再过一段日子这种话了!
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来道观,人还没有见着,老夫人她就已经对她如此恩惠了......
这老夫人和其余李家的人,还真是有些不同。
李卿落既然要来,又怎会轻言放弃。
她立即表明态度:“张嬷嬷,我不会回去的。我是真心来拜见祖母,若她不肯见我,那我就等到她愿意见我的那一日吧。还请张嬷嬷帮忙安排,我要在道观叨扰一段时日了。”
李卿落侧身给张嬷嬷欠了欠身,虽然做的潦草不像样,但到底有那个意思。
这让张嬷嬷很是意外。
这副倔强不肯轻言放弃,而又不拘小节的气势,倒是有些老夫人年轻时的样子......
就是不知,究竟能否坚持几日下去。
李卿落在道观住下,管事的和那小厮显然都有些坐不住了。
第二日一大早,管事的就先回金陵去了,说是去复命的,却又留了小厮在这里守着。
李卿落冷笑。
怎么,她不急着回去,李卿珠自焚的戏码,就演不下去了?
上一世,李卿珠就是在这一天留下绝笔书信然后自焚‘而亡’。
烧了李家十几间屋子,留下几个烧焦的婢女和她‘自己’的尸身......
整个李家,痛不欲生,惨绝人寰。
这一世,她李卿落不急着回去,就看她李卿珠还急不急着自焚了。
李卿落让翠儿帮忙留意一下城里的动静,自己安心现在道观住下。
不过连着三日,老夫人也没有要见她的意思。
而且,老夫人的居所在一片清净的竹林后,门口有几个老嬷子守着,李卿落并不能贸然自己闯进去。
她也没有这个莽撞的打算。
张嬷嬷倒是每日都来看她一次。
李卿落借了一些纸笔,每日都在房中,强迫自己静坐一个时辰,然后歪七扭八的练字。
她的字写的,实在太难看了。
张嬷嬷偷偷藏了一张拿回去给老夫人瞧,老夫人看了后眉头紧紧皱成深沟。
“噗嗤——”
一旁的婢女莺儿都笑了。
“老夫人,姑娘这字,真像毛毛虫一样。您瞧,有大的,还有小的呢。”
老夫人气的将纸反过来重重扣在桌面上。
“不许笑!”
莺儿赶紧低了头,不敢再出一个声。
可是背过来的这一页,竟连毛毛虫都不如了......简直是狗爬!
老夫人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嘴角。
张嬷嬷也瞪了莺儿一眼,“下去!要你多嘴!”
“老夫人,要我说,姑娘能有这份儿心,已经很好了。她自小就没有拿过笔,拿的都是烧火棍,锄头,镰刀,斧头。您没瞧她那手,比灶房里那做杂工的都还不如呢!”
“她今年,也不过才十六。”
“本该是小姐命,如今却连一个字都还认不得。老奴见她就学着墙上那些道法写字,虽然写得......实在丑,但她自个儿也不觉得丢人,这不就是敢豁出去吗?”
老夫人冷冷一呵:“你倒是会替她说好话。敢不敢豁出去,还得再瞧瞧。”
“不过,她这字实在丑得不能见人!你去,把我柜子里的那幅启蒙字帖,给她送过去。别让她再糟蹋纸了。”
张嬷嬷‘呵呵’一笑,“是。老夫人您就是嘴硬心软,分明很疼小辈,也喜欢上进的孩子。那字帖是当年您给将军准备的吧?可惜那些年就没有用上......”
见到老夫人脸色不好,张嬷嬷这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取了字帖,当即就给李卿落送了过去。
李卿落受宠若惊。
双手接过后,万般承诺,绝对小心存放珍惜。
张嬷嬷见她越来越懂事,并不急着走,而是深深叹了口气。
“姑娘你可知......老夫人为何常年住在这青松观,却并不回将军府去?”
李卿落上一世在将军府倒是听过一些缘由,不过她知道,那些都不是事情的全貌。
所以,此刻自然是摇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张嬷嬷许是这几日也见到了李卿落的想要见老夫人的那份儿坚持,便真心想指点一下她,也就亲口讲了讲将军府当年上一辈发生的事。
原来,老夫人本是开国将门侯府裴氏千金,自幼虽然也学文墨,但却更爱舞刀弄枪。
三十七年前,裴氏嫁到李家后,十月怀胎生下了一子,也就是李卿落的父亲李朝靖。
可是还未等襁褓中的孩子长大,边关就传来急报,说李朝靖的父亲遭遇了敌军围堵,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心中牵挂夫君,也为了挽救战局,裴氏不得不丢下才八个月大的孩儿,披甲挂帅领了皇命,亲自前往边关支援救夫。
李朝靖则托付给了府中的李家老太太,由夫君从前的通房,后来裴氏亲自抬上来的妾室邓氏帮着亲自照顾。
谁知这一去,就是五年才归。
等再回来时,李朝靖已不认裴氏这个亲娘了,只要那邓氏,与邓氏彻底巴了心。
虽然裴氏的地位无人能够动摇,但到底唯一的嫡子与自己离心,让裴氏心中不是滋味。
她用尽了心血办法,也没有换回儿子的真心。
自己生病,李朝靖虽然会来请安问候,但若是那邓氏生病,李朝靖会忙前忙后端茶倒水,亲自服侍,一天跑八百遍的探望,还会在佛堂跪着求神拜佛。
诸如此类之事,让裴氏自然愤怒。
她认为,是邓氏从中作梗,才会让李朝靖不认她这个亲娘,才会将她一个姨娘,看的比亲娘还重!
裴氏本打算亲自打发了邓氏,让她去佛堂青灯古佛一生也好,将她发卖了也罢。
但李朝靖竟以死作为抵抗。
口中甚至喊道:“你若敢将我与邓阿娘活生生分开,我就恨你一生一世!你死了,我也绝不会给你上一炷香!”
裴老夫人仿佛听错了。
“你说什么——?”
她都忍不住被李卿落这番天方夜谭般的想法给逗笑了。
“你让我同你回李家?丫头,你可知我在这青松观,已经深居简出三十年?这尘世的纷扰,我都早已不再踏足!?”
李卿落抬头望着她,“那祖母,您真的甘心吗?当年因为那邓氏略施了小计罢了,您就被儿子厌弃,被夫君冷待,被整个李家所负。”
“您上战场拼搏厮杀,救夫杀敌得到的一切功名利禄,殊荣光耀,金银财宝,结果都给了旁人去坐拥享受。”
“而您,因为一时脾性,因为不屑而厌烦了争抢,因为看透世俗和亲人血缘,甚至夫妻之情,所以甘愿自己离开,将自己委屈地划在这一方的小天地里,如此就凄冷的过完一生。可是,凭什么?”
“本就该是您的,为何偏要让旁人占了去?”
“您不要那也是您的。李家的光耀,李家的掌权,李家的一切,生杀大权,都该由您掌握。”
“就算祖母不要,可也由不得您不喜欢的人去占着享受,这样祖母心里就真的痛快吗?”
李卿落眼神真挚的望着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回看着李卿落。
李卿落知道自己越矩了,或许祖母此刻心里已经后悔极了将自己从山坳里寻回来,找了这么个对她人生指手画脚的东西。
但这也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若是不能打动祖母,那她依然是被动局面,回到李家依然没有任何靠山,手中没权也没钱,做任何事都是被虐的份儿。
裴老夫人不说话,李卿落就继续说。
“祖母,孙女知道,是孙女越矩了。可孙女也实在无路可走,才会来惊扰祖母。孙女无依无靠,若是就此回去李家,定也是个不受待见之人。”
裴老夫人微微蹙眉,这才开口问道:“你是和你哥哥有了些误会,但怎敢还未见过你的亲生爹娘,就说出这种话来?”
李卿落落寞苦笑:“祖母,孙女虽然自幼在山中长大,未曾见过什么世面,但孙女心中也明白的很。听说,阿爹阿娘他们收养了刘家的亲生女儿。”
“虽然李家对外说当年生下的是一对双生女,而我因为体弱所以一直养在江南,如今不过是身子见好所以才回了京,但由此可见阿爹阿娘并未迁怒刘家甚至李卿珠半分,甚至还怕她受到流言之害,所以给了她一个体面的身世,成了李家真正的嫡长女。”
“我那嫡亲的兄长亦是如此,还未见过我的人,便已经像对逃奴一般的对待我。我还能有什么期盼?”
“他们如此如珠似玉地爱护李卿珠,我回去,同他们又怎能不生疏?”
“遇到不公之事,祖母觉得,他们会偏袒养在身边疼爱了十六年的女儿,还是我这个半路回来,同他们并无半分感情的女儿?”
“祖母,他们好似并不怎么看重血缘。不然,当年也不会如此待您。”
“于他们来说,只有得到他们真心的人,或许才能在李家立足吧。而他们的真心,又何其难得?岂是朝朝暮暮就能做到的。”
裴老夫人神情松动。
是啊。
她当年也未曾得到过儿子的真心,夫君的真心或许还得到过,可后来不仍是说丢就丢了吗?
这让她确确实实想到了自己当年的处境。
可她终究什么也没有再说,只让李卿落先下去,她要想一想此事。
李卿落出去后,裴老夫人叫来张嬷嬷。
“她对将军府的情形掌握的如此清楚,是你告诉她的?”
张嬷嬷:“老奴是与姑娘提过几句......老夫人,怎么了?姑娘是彻底吓住了吧?这大公子做的事儿,也确实不太像话......”
裴老夫人盯着自己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奴,叹着气摇了摇头。
“你呀,还真个老憨货!这些年也是白活了。被那丫头骗成什么样子?”
什么憨厚老实,天真无辜,她看那丫头分明是精明的很!
不过,她到底也没有在自己面前再装下去,对自己坦明剖白的那些话,更像是投诚。
“嬷嬷,你说......我如今若是再回金陵将军府去,会如何?”
张嬷嬷惊愕的长圆了嘴巴。
裴老夫人见状却咧嘴一笑。
呵,有点意思。
第二日。
李卿落不知裴老夫人究竟会作何抉择,所以心中也有些焦躁起来。
耐心写了一个时辰的字后,她便又去菜园子转悠。
道士们今日在挖番薯。
李卿落过去帮忙,把一双手糊的沾满了泥巴。
道士们笑她,却又喜欢她如此不拘小节,毫不嫌弃脏活儿的样子。
不一会儿,李卿落就打开了话匣子,自然的将话引到了苍松后山的贵人身上。
凌风子瞪她:“嘘!我劝你呀,还是不要再打听这位贵人的好。不然,你小命不保。”
凌风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卿落连忙抬起胳膊护住自己。
不管是张嬷嬷还是这些道士,对那苍松后山之人似乎都讳莫如深。
看来,还真不是自己能去打听的。
李卿落是个识趣的,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她如今不过是个小蝼蚁,所以知道危险的,便也不想再碰了。
她不再提,并提起手中的一串番薯笑道:“各位道长,想不想吃番薯宴?”
李卿落七岁那年被卖到山脚下村子里的一个员外家中,去厨房做了两年的打杂。
那算是她在乡下,过得最轻松的两年了。
后来员外家犯了事,有善心的老夫人趁官府上门前,便将他们这些奴仆都给放了,李卿落才又被刘家的‘阿爹’给拽了回去。
她厨艺上一直有些天赋,在那后厨看过不少做饭的法子,所以也知道怎么可以将番薯做的好吃。
不一会儿,她就在厨房里做了好几样番薯菜出来。
炸番薯,烤番薯,煮糖水番薯,蒸番薯泥,拔丝番薯,番薯炒腊肉,番薯煮汤......
一道道菜,让凌风子等人目瞪口呆。
李卿落各自取了一点,亲自送到了翠竹院去,其他的就都留给道士们了。
这天晚上,苍松后山的小院,也得到了好几碟子新鲜的菜式。
送菜的道士将篮子递进院内,本不该乱瞧的,却不小心瞥到地上一滩滩的红色,还有一具具已经凉透的尸体。
李卿落住的是普通厢房。
虽然也不会有外人随便闯入,但若是闹起什么动静来,她只要大喊几声,很快那些道士们就都能听见。
不一会儿,这厢房里里外外就都围满了小道士。
将军府的下人们见到这阵仗,刚刚还一个个气势汹汹的,这会儿也都噤若寒蝉般的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的没了动静。
“各位善人,来我青松观大动干戈的绑人,这是将吾等道士和青松观,都视作无物了吗?”
一个年龄稍长,留着长长胡须的道士穿过人群,来到前方。
他是这群小道士的师叔凌风子,也是李卿落近来锄地种菜的道友。
看到被绑着的结结实实,还被封了嘴的李卿落,凌风子微微皱眉。
实在太过分了!
这哪里是请人?
分明是绑架!
凌风子眼中瞬间充满凌厉,他看向这群凶悍的下人,一个婆子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
“这、这位道长,我、我等奉了家主之令,是来带迟迟未归的二姑娘回家去的。若是打搅了,还、还请见谅。我、我们这就走,马上还各位道长一个清净!”
婆子挥手就要带人离开,可人还没架起来,一旁的翠儿却扑向了李卿落,然后死死抱住她的腿哭喊道:“没有!她说谎!各位道长,求你们救救我家姑娘吧。他们上来就绑人,根本就不是请人的样子,而且也没有拿出将军府的腰牌,姑娘若是就这么被带走,定是凶多吉少呀!”
李卿落意外的看向翠儿。
她没想到,这个时候,这个丫鬟竟然跑会出来护着自己。
她是曲氏身边的人,所以即便是重生了,自己开始就没想过要将她拉拢什么的。
而且,上青松观的这些日子,自己虽然每日都忙忙碌碌的充实着生活,也没有怎么管翠儿,可到底心底也是防着她一线。
却没想,此时此刻,她竟然会护着自己这半个主子。
不过,即便翠儿不跳出来,李卿落也不担心自己真的会被这些人带走。
她这几日除了和这些道士做道友之外,相信祖母也在暗中观察自己。
以祖母的脾性,还给了自己字帖的行为,必然不会坐视不理,不管此事。
所以祖母那边应该也快来了。
果不然,凌风子不肯让开,李卿落又被翠儿死死抱住,局面一时僵住。
然而就在此时,张嬷嬷带着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干什么!?大胆,竟敢如此对待将军府的嫡女!找打!来人,把他们几个以下犯上的东西,都给我绑起来!”
“各位道友,烦请帮个忙!”
张嬷嬷大手一挥,身后的几个粗使婆子立即都拿着棍子上前来,道士们也得了张嬷嬷的‘邀请’,这还哪里客气?
全部涌了上去,几下就把将军府的下人都给死死按在了地上,包括之前给李卿落赶车的那个小厮,都被捆了个严实。
李卿落也被迅速松了绑,张嬷嬷关切的将她看了一遍,“姑娘,你没事吧?”
李卿落:“谢谢张嬷嬷,幸亏大家来得及时,我没事。”
李卿落虽然有些狼狈,神情隐隐有些被惊吓得样子,但也还算镇定。
她对张嬷嬷和一众道士欠了欠身,真切的说了声:“谢谢各位嬷嬷还有道长们的相助了。”
“他们说是将军府来的,可我还未见过祖母,也不敢贸然相信他们,所以才发生了这场混乱。还请嬷嬷帮我主持公道。”
一旁将军府的嬷嬷却不服的叫嚷了起来。
“我们是将军府的人,是奉了家主的命令前来行事的,你们最好是赶紧将我们放开!不然等我们回禀了主子,必然拿你们几个还有这青松观问事!”
张嬷嬷给一旁的婆子使了一个眼色,那婆子立即上前就给了那嬷嬷一个大嘴巴子。
“闭嘴!蠢货玩意儿,你行事,行的什么事!?”
“翠儿说了,可没有瞧见你们拿出什么腰牌,你们上来也没有请人,更没有去向老夫人请安,还把姑娘五花大绑的!不是狂徒绑匪是什么?”
凌风子也紧跟着过去冷笑着操手道:“哟,好大的官威呀。将军府的几个奴才而已,就要拿我青松观问事?呵呵,我青松观这些年是被裴老夫人养着的,可不关你们将军府半个铜钱的干系,你们想拿我们问事,你们有这个资格吗?”
“今日便是李大将军亲自来了,也没得这个理!”
李卿落心中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
这凌风子还有青松观,倒是很有觉悟阿。
把祖母捧得高高的,难怪这些年可以和平相处,祖母愿意在这里呆着,确实轻松自在。
张嬷嬷也气着了。
直接让人先将这些刁奴都给各打十个大板子。
将军府此行来了八个家丁和婆子,本以为就带一个女娘走,能有多费劲?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那万年坐视不理不管事的老夫人这次不仅出面了,这些道士还敢横插一脚。
不一会儿,几个奴才就被打得哎哟连天的各种痛呼求饶了。
道士们皆以退了下去,四下没有旁人,张嬷嬷问李卿落:“姑娘,老夫人让老奴问您,既然此事事关于您,那您想如何处理此事?”
李卿落:“嬷嬷,我想报官。”
张嬷嬷以为她不明白大宅人家的弯弯绕绕,低声提醒:“报官?姑娘可要想好。我瞧他们虽然行事狂莽,但应当真是将军府的人。你若是报了官,往后回到家中......”
李卿落蹙着眉:“若他们真是将军府的人,阿爹阿娘真会如此待我?上来也不问我意愿,直接绑人。我究竟是逃奴,还是李家的女儿?若真是这般,那个家我便是回了,又岂能真有好日子过?便是不回也罢了!”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