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禁卫以为谢祁玉没注意,特小心出声提醒。
“罢了,只是只猫而已,胆小。”他翻了下一页。
只是能翻上墙的猫胆子可都不小。
见禁卫退下,沈清云这下胆子更大了,直接睡在了房顶横梁上,眼神却没有离开谢祁玉身上半分。
夜深了,他还在看书,蜡烛只剩下半截。
刚关好的窗户又被风给吹开,他只搭了件黑色大氅在身上,也没有系好,一散便开了,落在了地上。
“咳咳、咳······”
他本就体弱,吹了风后就更受不住了。
沈清云原想是他娘胎里带出的毛病,可后来才知,他原是早产儿,幼年时又常待在冰窖里,这落下的病根。
沈清云连忙翻身起来,却瞧见已有人替他关好了门窗。
这马上要入冬的天了,可这未央宫内却无半点炭火暖着,寒气渗人。
未央宫原是先帝在时的冷宫,后大燕送来质子,便把这荒废已久的未央宫赐给了他居住。
古往今来,两国之间的互送质子又有什么好下场?
内府管里那些个狗奴才,个个见风使舵,怎么送来入冬的炭火?
沈清云犹豫,她这一世又该以什么立场去守护他呢?
他向来生性多疑,若她贸然下去,恐怕谢祁玉也只会以为是萧湛派她来试探他的。
沈清云又小心翼翼地翻下去了,忧心忡忡地回了长宁殿。
更深露重,嬷嬷还在长宁殿外等着她。
若是让人知道,长宁殿中的皇后夜不回宫,也不知道又该会闹出什么样的幺蛾子。
“娘娘,您可算回来了。”嬷嬷打着灯笼在前头为她领路。
走路的时候不觉得冷,一旦坐下了就才知寒气已入骨。
她冷得打了个哆嗦,檀香连忙又去添了好些炭火在炉子里,嬷嬷也拿了个暖手炉来替她暖着。
沈清云望着嬷嬷的背影,才渐渐想起这位嬷嬷,原是忠心耿耿的人,在这宫里呆了数十年了。
上一世嬷嬷意外知晓了她和连子章的事,还曾劝过她好久,可那时她被情爱和连子章的谎话冲昏了头脑,秘密下令处死了嬷嬷。
如今想来,自己真是愚蠢至极。
真正爱护她的人,她不珍惜,假意呵护利用她的人,她视若珍宝。
她扔了暖手炉,去拉嬷嬷的手,那双手不似母亲般温柔,可在往后岁月里不知帮了她多少。
“嬷嬷······”她呢哝的话语,多了些小女儿的气息。
嬷嬷只当是这小皇后才入宫,在这后院深宫中又举目无亲,定是心中百感交集委屈得很。
“嬷嬷,你在这宫中这么多年了,想必见惯了后妃们的手段,你可知有什么法子能勾得男人为你神魂颠倒?”沈清云瞪着一双大眼睛,眼神里全是赤诚。
嬷嬷有些诧异,这要是让前朝那些大臣听到娘娘这番话,怕是要说她是祸国妖后了。
不过嬷嬷心里也是高兴得很,想必是娘娘心中想清楚了,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身为后妃,若是没有圣上的宠爱,便是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冷宫之中。
“娘娘,后妃无数,若想头一次谋得圣宠的,也不乏有人想出些所谓的偏方,只是娘娘身为一国之母,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嬷嬷这话说得对也不对,古人常说以色侍君王不能长久,可依我之见,若无色,对方怕是也没什么耐心去了解一个人的德。”
嬷嬷不再说话,只身退下,檀香又上前来伺候她洗漱。
沈清云望着窗外,漆黑一片,下定了决心:“檀香,明日我沐浴之前就去请未央宫的三皇子来,就说是本宫让他来伺候。”
檀香听完这话,吓得连手里的金盆都掉了,水全洒了。
连忙跪在地上,低着脑袋,也不怪她,她素来胆子小。
“檀香,你得信我。”她说。
一大早,长宁殿便派人去了内府管请了总管来。
“干爹,这娘娘才来宫里,怕是要拿您来开刀。”叫干爹的是李海全才收的干儿子。
“咱家怕她作甚,咱家的靠山可是荣贵妃,她不过是一个才入宫的小丫头,咱家在这宫里十多年里,还不信治不住她一个小丫头,皇后又如何。”
皇帝体弱,丞相霸占朝纲已久,如今宫里宦官仗权,他李海全还怕一个才入宫不久,而且又不得宠的小皇后吗?
李海全 还未走进长宁殿内,远远地就瞧见了小顺子,原先是他派人送去给荣贵妃使唤的,后来这狗奴才见了些他不该见的事,原想把他做了,可这小顺子脑子聪明得很,居然讨了长宁殿的差事躲过了一劫。
今日既然被他瞧见了,自然是要带回去好生处置的。
李海全挥了挥手,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奴才就上前去抓人。
小顺子眼紧,赶紧就往长宁殿内跑,正好瞧见沈清云正躺在贵妃榻上看书。
连忙跪地:“娘娘,皇后娘娘救命啊!”
“大胆奴才!皇后娘娘面前也敢放肆!”嬷嬷连忙训斥着。
天子脚下,皇后寝宫,竟敢如此放肆。
沈清云也没了看书的兴致,便听小顺子娓娓道来。
“这么说,你倒是运气好。”沈清云放下书,檀香过来搀着她下榻。
话刚说完,李海全就带人进来了。
先是给沈清云行了礼,沈清云也没让他起来,他便自己起来了。
“不知娘娘唤奴才来所谓何事?”
“啧,这天气越发冷人了,不知道李公公是否将这炭火给各宫主子送齐全了?”她随手拿了个玉如意来把玩。
“娘娘真是说笑了,奴才身为内府管的总管,怎么可能不把炭火送齐全,各宫都是主子,不孝敬主子的这罪名可真是折煞奴才了。”
李海全在这宫里当了十几年的差事,从先帝在时,便在前殿当差,搪塞人的话自是随手拿捏便来。
“是吗?那未央宫的那位呢?”
李海全这才认真打量这位才入宫的皇后,正值豆蔻妙龄,清丽秀雅的容貌自是不凡,比起那国色天香的荣贵妃多了几分小孩子的清澈。
未央宫的那位三皇子,是大燕送来的质子,虽然主子从未明面上说过要苛待他一分,可这些年来,这宫里当差的谁又不知道见风使舵,怎的这皇后娘娘管起这档子事儿了。
“娘娘说的是,想必是底下的奴才不认真当差,咱家回去必定好生严惩,也紧着把炭火给未央宫送去。”李海全的声音细长,沈清云只觉得听着刺耳。
她放下玉如意,却没放稳,落在地上,碎得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