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舟万万没想到,休妻这样的话,竟会先从她口中说出来?
他怔忡少顷,不可置信地瞪着沈秋辞,
“休了你?你可知若被休出侯府,你日后要遭多少冷言冷语?不光是你,连你的母亲也得跟着你一并遭人议论!”
他顿了顿,语气渐软下来,
“你该知道,我不休你,也是念着咱们多年的夫妻情分。”
沈秋辞淡淡一笑,“如此说来,我还得多谢你?”
哪料裴远舟捡着杆就爬,“谢就不必了,不过眼下你得先把你闹出来的麻烦事解决掉。母亲与何员外签了契,如今买不了地,要赔偿对方一千两银子,这钱得你出!”
“我闹出的麻烦?”沈秋辞一双深邃眼眸望着他,“我是逼着她买地了,还是按着她的手签契了?”
裴远舟眉目一沉,“如果不是你答应了要给银子,母亲也不会买下那块地。再者说,到时给不出银子,真让何员外闹到官府去,你脸上也没光!”
“我如今脸上有光吗?”沈秋辞面色微变,“你天天带着薛吟霜在外面花天酒地,可知外头人在背地里都是如何议论我的?”
她字句铿锵,掷地有声道:
“说我这将门之后,却落了个妻不如妾的下场,简直丢光了父兄的脸面!”
裴远舟瞧出了她的怒意,冷笑道:
“说来说去,你还不是嫉妒我宠着霜儿?我已经说了,日后我会尽可能腾出时间来多陪伴你,你还要怎么样?”
他字里行间溢出的自信,看的沈秋辞好一阵恶心。
要不是她还得借用侯门主母这个身份,
她真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他的脑袋给拧下来。
“一千两我是没有,不过我可以给你指条出路。”
沈秋辞侧目看向揽月阁方向,眸底隐带讥诮,
“这些年来,你拿着我的银子给薛吟霜买了不少贵价首饰哄她开心。现在你遇着难事了,她那么爱你,肯定会愿意把首饰都拿出来变卖了,帮你渡过难关。”
“那是自然。”裴远舟斩钉截铁道:“霜儿爱重我,从不是为了钱财。”
“很好。”沈秋辞点头,“那么何员外这个债主,你已算是解决了。”
她淡然一笑,讽刺地迎上裴远舟看向她的目光,
“现在我们该来谈谈,你欠我的债了。”
她从手边木案上取过一沓单据,递给裴远舟,
“侯府的田宅、铺位、庄园,一共卖得一万两。加之账面存银两千,你仍欠我八千两。”
“也就是说,往后三年,你不吃不喝把俸禄全都给我,咱们这笔账,才能算清。”
裴远舟看着单据上那些刺眼的数字,脸都绿了,
“你这女人好生歹毒!变卖了侯府的产业不说,还想将我的俸禄全都拿走?你这是要把我们这一大家子逼上绝路?”
沈秋辞平静地看着他,缓缓开口,
“你我到底夫妻一场,我也不想把事做绝,如今我可给你两条路走。”
“要么,你就按月将俸禄全数给我,不过你若迟给一日,我便会去官府击鼓鸣冤,叫整个上京都看看,丹阳侯府如今落魄到了何种境地。”
她看着裴远舟吃瘪模样,唇角一弯,
“要么,这笔银子暂缓,但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裴远舟相交得都是上京的达官贵胄,丢人的事他自然做不得。
于是他几乎想也没想,就咬着牙问:
“什么条件?”
沈秋辞挺直了腰杆坐着,肃声道:
“第一,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踏足我房间半步。且管好你的人,别叫她们在我面前张牙舞爪。”
“第二,我是你的正妻,在外你得给足我脸面。日后你去所有官员家中走动,都只能带我一人同往。”
“第三......”
沈秋辞稍顿,将目光落在夏裳掌心的伤处上,
旋而从身后垫着的鹅羽软垫下,取出了一根长鞭。
“噼啪。”
她持鞭用力抽打地面,气势之足,吓得裴远舟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
“你、你要作甚!”
沈秋辞看着他,眼底满是轻蔑与不屑,语气平静无波,
“当日你怎么打伤了夏裳的手,如今,便怎么还给自己。”
说罢,
将鞭子丢到了裴远舟的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