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和尚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他是忘了,这玉露城是谁的地盘了。
“无难长老我敬你一声长老,若你能行个方便那对大家都好。但长老现在这般阻拦,莫非是忘了,这玉露城究竟是谁说了算。”
杜夫人理了理丝毫未乱的衣袖,眉间尽是得意之色。
柘云寺是“国寺”不错,但玉露城终究是新帝舍弃的地方。
国寺之称不过是皇帝为了打压玉露城旧部六家而赋予的称号,但仅仅一个称号是否真的可以压下这些百年蛀虫,还未可知。
在旧部六家眼中,柘云寺不过是个空壳子,虚有其表,但是如果这样可以混淆皇室视听,让皇帝觉得玉露城还在他的掌控之中的话,那他们也不介意陪陪皇帝演这一出。明面上对柘云寺客客气气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实际上根本不将其放在眼里。
什么武学禅宗,什么国寺,统统都是放屁,不过是做掩人耳目的棋子。
玉露城的旧部六家可以将柘云寺高高捧起自然也可以重重摔下,柘云寺可要好好衡量一下,为了一个妖女得罪六家,到底值不值得。
“我再问一次,无难长老你是放,还是不放。”
杜夫人的声音中气十足,回荡在山门上,惊起林中鸟雀翻飞。
继杜夫人之后另一道声音响起,音量不大却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甚至让人觉得极为舒心悦耳。
“杜夫人莫要为难长老,有什么事大可以问小僧。”
山门内两位僧人渐渐出现在众人眼中。白衣僧人从容而来,步履间犹如闲庭信步,举手间透露温文尔雅。黄衣小僧相貌憨厚,偏偏还要端着一副正经的姿态,看着可爱。
两人站到无难身侧,鞠身行礼,
“无难长老。”
“长老。”
见到他们来了,无难阖上褶皱的眼,念了句“阿弥陀佛”
“这是谁?”杜夫人不曾在柘云寺见过穿白衣的和尚,不由得奇怪。
杜二上前与她解释,脸上还带着些不合时宜的红色,“母亲,这是悟禅机的子净大师。”
这就是传说中的子净大师?竟然这般年轻?
杜夫人不动声色得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长相绝佳气质出尘,除了年轻了些其他倒是与传闻不相上下。
“早听闻子净大师盛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前些日子还多谢大师为我解惑,我在此谢过大师。”
见人先夸一夸,事情自然会好办得多,杜夫人常年游走在贵妇之中,对这种事可谓是手到擒来。
子净没有任何神情表露,只客客气气道,“小僧不敢当。”
柘云寺他们可以不放在眼里,但悟禅机不同。世人皆知的无尘大师便出自悟禅机,轻易不能得罪,她们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也要对悟禅机里的大佛顾及三分,如今大佛已经出来,那谈事也方便得多。
杜夫人:“我们只想抓妖女并不想对贵寺做什么出格之事,还望大师通融。”
子净大师名声在外想必会比这古板老和尚好说话得多,她这般想到。
“悟禅机只有一个受了伤的女施主,没有妖女。冲撞了杜二小姐,是她之过,但如今她已不省人事,小僧便在此替她向二小姐赔罪。”
说着子净弯下腰,对着杜二深深鞠礼。
杜二哪敢受他如此大礼,脚下意识上前了两步,苦笑道,“万万不可,这又不是大师的错,大师何必如此!”
子净:“她犯了错理当受罚,只不过如今受了苦楚不可再添伤痛,不如便由代为受之。”
杜二还想说什么却被杜夫人拉回去,杜夫人不像杜二那般幼稚冲动,几下就能想到其中玄机,她看着态度庄重的子净,笑道,“大师这话说的不对,既然是她犯了错那么出来受罚的也应该是她才对,而现在出来道歉的却是大师,是有不妥。”
子净面上淡然,“她是小僧的病人,小僧觉得未有不妥。”
他态度坚决,若此刻护着的不是一个妖女杜夫人真想好好称颂一番。
“就算她是病人也掩盖不了妖女的事实,她羞辱了我女儿,令我杜府丫鬟变得神智不清,试问,这样的妖女怎么能让人放心将她继续留在外面。子净大师慈悲,对她心生怜悯我可以理解,但她是一个妖女,今日受了伤在大师眼皮子底下装得乖巧,但若明日离了大师谁又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恶事来。我看大师还是切莫再阻拦我们。”
看来杜夫人今日是铁了心要进去抓人了,但她心铁,还有人比她更铁。
“若她真是妖女小僧自会处置,但如今她未伤人性命,还是小僧的病人,夫人要抓她恕小僧不能放行。”
杜夫人没想到一连两人都如此固执,被气到呼吸不畅。
气氛越来越紧张,简直降到了冰点。安然瑟瑟发抖裹紧了身上的僧袍,反观无难长老和小师叔,依旧是那般风雨不动的样子,不由得心生佩服,他什么时候才能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啊。
杜二没想到自己一时冲动竟然引发了大火,看着事态愈发严重,此刻已经有些后悔之意,她拉上杜夫人的手臂,商量道,“母亲,要不我们回去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杜夫人抽回自己的手臂,什么小事,她大张旗鼓得带人来柘云寺,却被人拦在门口不让进,将她杜家的面子往哪搁,今后她杜家定会沦为笑柄!
杜夫人皮笑肉不笑,“若我今日执意要进去捉人呢?”
“小僧定然坚持到底。”
子净屹然不动,寸步不让。
“哈哈哈哈,子净大师的慈悲之心真令本官佩服。”
众官兵之后走出一褐衣男人,官兵纷纷行礼,
“见过大人!”
原是杜家当家人,杜侍郎。
“父亲?”杜二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了,她真的只是一时气不过,说要叫父亲来抓人只是逞口舌之快,她完全没有想过真的让父亲替她出气。
但是此刻局势越来越不妙,连父亲都来了,她是知道自己肯定闯大祸了,此时局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