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凌如玉上官瑶的其他类型小说《锦衣浪刀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兰弋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老板娘,老板娘。”花不虚抱着满身鲜血、昏迷不醒的凌如玉,冲进醉美苑。吓得那帮正在买醉逗乐的酒客娇娘大呼小叫,花容失色,引来藏娇楼一阵骚乱和惊慌。叶轻眉听到动静,连忙奔了出来。一看那衣衫稀碎、伤痕累累、鲜血淋淋的凌如玉,叶轻眉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这是怎么了?大师。公子这是怎么了?”叶轻眉哭着问道。“先安顿好,再赶紧寻个名医来。”花不虚道。叶轻眉赶紧让人把凌如玉抬至后院厢房。春荷、秋漓闻讯赶来,与叶轻眉一块守在床边。秦翦与冷烟等一众武林人士,也跟着进来,为救治凌如玉出谋划策。丫环从街边医馆请来的郎中,进屋替凌如玉把了把脉,却摇头道:“恕老夫无力回天,另请高明吧。”这话引来叶轻眉一阵抽泣。花不虚挠挠头道:“这得请那江湖神医谷梦山。他精...
《锦衣浪刀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老板娘,老板娘。”花不虚抱着满身鲜血、昏迷不醒的凌如玉,冲进醉美苑。
吓得那帮正在买醉逗乐的酒客娇娘大呼小叫,花容失色,引来藏娇楼一阵骚乱和惊慌。叶轻眉听到动静,连忙奔了出来。
一看那衣衫稀碎、伤痕累累、鲜血淋淋的凌如玉,叶轻眉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大师。公子这是怎么了?”叶轻眉哭着问道。
“先安顿好,再赶紧寻个名医来。”花不虚道。
叶轻眉赶紧让人把凌如玉抬至后院厢房。春荷、秋漓闻讯赶来,与叶轻眉一块守在床边。
秦翦与冷烟等一众武林人士,也跟着进来,为救治凌如玉出谋划策。
丫环从街边医馆请来的郎中,进屋替凌如玉把了把脉,却摇头道:“恕老夫无力回天,另请高明吧。”
这话引来叶轻眉一阵抽泣。花不虚挠挠头道:“这得请那江湖神医谷梦山。他精通医理、武学。只是这老人家云游四方,不知在何处。”
江湖上有句“妙手回春梦山君”,说的就是这神医谷梦山。
“医圣谷老先生啊!”听花不虚一说,秦翦想起来,道:“他近日正好在我家小住。”
原来啊,柱国大将军秦兽早年在战场奋勇杀敌,身受重伤,得神医谷梦山搭救,捡回一条命。
秦兽当上柱国大将军后,每年都会不定期邀请谷梦山到将军府做客,一是,报答当年救命之恩;二是,给兽字军团的将士巡诊看病,顺便给军营里的随军郎中传授医术。
神医谷梦山性情古怪,给人看,救与不救只有一条原则,那就是“看心情”。
但给龙羲帝国的将帅兵勇看病治伤,谷老头特别乐意。他觉得,那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他认为嘛,战士戍边卫国保平安,保的是天下苍生的平安,保的也是他谷老头的平安。
“哎呀,兄弟,那就拜托你啦!快快去请。”花不虚一掌拍在秦翦的肩头,又躬身抱拳施礼道。
秦翦一路飞奔,跑回将军府。到得别苑,那谷老头正搂着一个风韵犹存的美妇,在那饮酒作乐。谷梦山一头灰发,面容清癯,留着几缕山羊胡。
谷老头除了痴迷医术药理,就那么点小爱好——抱着娇娘,小酌几杯。小老头尤喜那经验丰富、知冷知热的贴心妇人。
所以,谷老头每次来。将军府的管家都从风月勾栏重金请来几个一等美妇,陪老头喝酒唱曲,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妥妥贴贴。
“谷老先生,快点喽,帮我去救个朋友。”秦翦着急忙慌地跑进来。
“小将军,老夫正忙着呢。”谷老头笑眯眯地说道,一双手在那美妇身上一刻都没闲着。
“老先生,那人经了一番恶斗,现在命悬一线啊。”秦翦把浪子玉如何与雪豹搏斗,如何四刀重伤冥教三长老的经过,细说了一遍。
“他把屠千魔那头雪豹给咬死了?还喝了它的血?”谷老头放下酒杯。
“是。”
谷梦山一拍大腿,“走,看看去。屠千魔那头雪豹,可是个宝贝啊。老夫去偷了好几次,都让屠千魔那家伙给打跑了。”
路上,谷老头告诉秦翦,“你知道那头雪豹为何叫金刚鞭吗?
那是因为屠千魔给雪豹常年喂食盛阳之药,久而久之将雪豹养成了阳暴之躯。
每隔一段时间,屠千魔都会给雪豹放血一碗,自己喝掉。”
正当叶轻眉他们万分焦急间,秦翦带着谷梦山来了。谷老头坐到床边,伸手一搭凌如玉的脉搏。
谷老头先是眉头微皱,神色凝重。稍倾,他眉头舒展开来,面露喜色。
“神医,情况如何?”叶轻眉急切地问道。
谷老头上下一打量叶轻眉,是个美人儿,慢悠悠道:“公子之伤,难治又不难治。”
“怎么说?”
“难治,是因为老夫没办法。不难治,是姑娘你可以。”谷梦山道,“那雪豹本是阳暴金刚之体。
公子渴饮其血后,又催动体内真气运刀杀敌,成就阳暴霸体,以致盛阳过旺,对筋脉内腑冲撞凶险,才致冷热不定,昏迷不醒。
然,只需女子以身相暖,阴柔滋养,公子之症即可痊愈。至于其外伤,均无大碍,敷以寻常金创药即可。”
谷梦山一席话,在场众人都听明白了。春荷一脸娇羞地当众说道,“这事,奴家可以的。为救公子,心甘情愿。”秋漓也弱弱地说了一句,“小女子也愿意。”
谷梦山看了看叶轻眉,问道:“敢问姑娘是公子何人?”
“公子的朋友。”叶轻眉道。
春荷抢着补了一句,“大小姐是公子最好的朋友,我们的老板娘。”
“噢,红颜知己。”谷梦山拍拍叶轻眉那纤纤玉手,悄声笑道:“阳暴霸体,威猛异常。
柔情似水,疗效最佳。我看姑娘对公子情真意切,是救治公子的最佳人选。他能渡得此劫,真是幸有佳人……”
叶轻眉听得,羞红了脸,心里却偷乐道:“公子啊,为了救你,眉儿这次就当仁不让了。哈哈……”
“公子伤重,需卧床静养。大家请回吧。”叶轻眉正色道。
这话,大家都懂,笑哈哈地退去。
只有那冷烟狠狠地瞪了谷梦山一眼,咬着嘴唇,在心里骂道:“死老头,什么神医,是个淫医吧,净出这等下流主意!”
待众人遣散,那春荷、秋漓却还守在床边。
春荷对叶轻眉道:“大小姐,你可别受这委屈。救治公子的事情,还是我们这等下人来做吧。”
“是呢,是呢。”秋漓在一旁附和道。
叶轻眉瞪她俩一眼,“你俩小妮子,心里啥主意,我会不明白。你们是老板娘,还是我是老板娘,越来越没规矩了,这都跟我抢!!!”
这回,叶轻眉可算拿出了老板娘的气势。
“对对对。大小姐优先,大小姐优先。”春荷吃吃笑道,看一眼躺在床上的凌如玉,道:“公子这伤得不轻啊!估计一两次怕是治不好。大小姐,下次给公子疗伤时,就匀给我们姐妹俩吧,怕你一个人太辛苦。”
“去去去,别在这打岔了。”叶轻眉轰她俩走。
“好的呢,大小姐,救人要紧。”春荷拉着秋漓,吃吃笑道。
待人都走了,叶轻眉看着那满身伤痕的凌如玉,不免心疼,鼻子一酸,落下泪来。擦掉眼泪,叶轻眉对贴身丫环说:“去放缸温水,加香料花瓣,我要先洗个澡。”
……~~~~~~~……
当凌如玉正在接受美女温柔的疗伤时,禁军统领宇文烈坐在山脚一个茅草屋,面无表情地看着冥教三长老。
这茅草屋是平时樵老三打柴,临时歇脚的地。樵老三是个机灵人,把宇文烈他们领下山后,跑前前后,先是给冥教三长老拿来一些,平素自用的一些跌打损伤草药,给他们敷在伤口上。
别说,这草药还很管用。后面,樵老三很是殷勤地说:“大人,这上山下山,跑一趟,怪累的。若不嫌弃,小的整点野味给大人,垫垫肚子。”
“去吧。”宇文烈点点头。
樵老三除了打柴,偶尔也会在山中挖个陷阱、装几个捕兽夹,逮点野兔、野鸡、野猪啥的。
今天,遇上宇文烈这个贵人,樵老三挖空心思得好好表现、巴结一下。也是运气颇好,那陷阱中正好困了一只野猪,每个夹子都逮了只野兔。
樵老三开始生火,烤猪肉、兔肉。一会儿,茅草屋周边,肉香四溢,引得那些个饥肠辘辘的禁军个个都在吞口水。
樵老三给屋里的宇文烈送去一大腿野猪肉。宇文烈撕下一块,其余的都递给冥教三长老,“填饱肚子,你们就撤。最近,别在京城乱晃。那羽镜司盯上你们,可不是什么好事。”
“是,多谢统领大人关照。我们仨,正好休养一阵子。”鬼泣道。
“也是奇怪啊。你们三位长老,也算是成名高手,怎会被一个小伙子几刀就打成重伤?那小伙什么来头啊,师承何门?”
“不知道啊,只知道叫浪子玉,以前从未听说过龙图武林有此等人物。”鬼泣道。
宇文烈叫进来一个亲兵,“去查查那浪子玉的底细。”
“这小子实在可恨,不仅断我一掌,还咬死了我的雪豹金刚鞭。”那屠千魔右拳一拳打碎旁边一个树桩板凳,恨恨地发誓道:“不报此仇,我屠千魔誓不为人!”
天黑时分,吃完野味,冥教三长老就被宇文烈放了。宇文烈带着禁军回城。离开时,宇文烈上下打量一番樵老三,说道,“给你换个差使吧,明天来禁军找我。”
“好的,谢统领大人。”樵老三忙跪地谢恩。
夜晚的醉美苑甚是热闹。前来买笑潇洒的豪客与美妇娇娘们,边喝小酒边聊八卦。
以往,大家聊的多是某大户千金小姐、某世家公子的风流韵事,但今晚不同,大伙热衷讨论的是浪子玉渴饮兽血,炼就阳暴霸体,四刀重伤冥教三长老的事。
有好事的公子哥调笑:“听那谷神医说,阳暴霸体,猛得一比。不知叶轻眉那身子骨,受得住那苦楚不?”
旁边陪酒的小娇娘,头一低,娇羞道:“若不是大小姐亲自上阵,奴家倒想受这份苦!”
而此刻,在三楼的客房中,花不虚正在那豪饮作乐。他说:“我兄弟重伤未醒,做大哥的,我不能走远。我要守着他,陪着他。”
这话说得没毛病,真是兄弟情深,感人至深。
其实呢,花不虚只是想在藏娇楼好好玩玩。现在,他潇洒自在得很。因为,那《春山秋月图》和《惊浪刀谱》,是武林各派高手亲眼看着被血衣楼杀手寒镖抢走了,已经不在花不虚手上。
另外,这次浪子玉打败冥教三长老,花不虚的缠斗消耗,也功不可没,给龙图武林长了脸面。
再加上,那个自称浪子玉的少侠,口口声声喊花不虚为“大哥”,谁现在敢去惹浪子玉的大哥啊。除非这人脑子进水了!
所以,那帮武林正派的人士,也不找花不虚寻仇了,也绝口不提什么本门秘籍,似乎全然没那回事了。给花不虚落得个轻松自在,好不快活!
这会儿,酒桌上,他一拖三,春荷、秋漓加冷烟。春荷、秋漓,是他许以万金,叫来喝酒吃饭的。他对春荷、秋漓说:“咱们现在是朋友不?是的话,就跟哥哥聚聚,今晚庆祝下。”
而那冷烟,则是被逼无奈。花不虚跟她说:“你个冰美人,一直冷着脸。我倒是想让你走。可你身上的锁功穴道,只有我老弟的兰花指能解啊。
所以,你就只能留下来,陪陪老哥喝酒。等我老弟醒了,我说说好话,让他尽快给你解了穴道。”没辙,冷烟只好冷着脸,留在藏娇楼。
“还是我老弟,脑瓜好使,天赋异禀。现在,我花不虚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了。来,干一杯。”花不虚举起一大杯酒,也不管姑娘喝不喝,自己先干了。
春荷、秋漓做做样子,举起杯子。那冷烟是滴酒不沾。一个丫环进来说:“秋漓小姐,那世子又来找你了。”
“你没告诉他,我有客人吗?”
“说了。我说,秋漓正在陪浪子玉的大哥喝酒。世子一听,是浪子玉的大哥,就说非常景仰浪子玉,非要过来讨杯酒喝。”丫环说。
“噢,原来是找浪子玉大哥啊。那让他来呗。”秋漓心想,三姑娘陪着花不虚,肯定喝不好,有明焘世子那活宝,大概能和花不虚这个花和尚凑到一块,互相喝醉。
圆滚滚的明焘世子让跟随的家丁留在门外,自个走进来,一看,卧槽,不仅春荷、秋漓都在,还多了一冷若冰霜的冰美人。这姑娘没见过,蛮有味道。
那浪子玉的大哥,就是个圆脑袋的魁梧汉子。就他那样,能一拖三,有这排面,肯定都是浪子玉的面子。
果然,只要跟浪子玉做兄弟,他娘的,姑娘就是多。“大哥,大哥。”明焘世子十分谦恭有礼,主动攀起关系,道,“我也是浪子玉的小兄弟。听说大哥在,我特来讨杯酒喝。先说好,今天大哥所有的花费,本世子全包了。”
“喝酒就是。只要是浪子玉的兄弟,咱就都是兄弟。什么钱不钱的,不重要。老哥我也不差钱啊。来,老弟,干一大碗。”花不虚端起一海碗酒。
当花不虚和明焘世子觥筹交错之际,叶轻眉刚刚从一场汹涌而猛烈的幸福中,悠悠醒转过来。
身旁的凌如玉还在沉睡,即便在开始那场两人的风雨交加中,他似乎也并未清醒,一直闭着眼睛在低吼,像头小豹子,对地形生疏,莽撞却凶猛……
凌如玉的身子不再忽冷忽热,也不再一阵红,一阵白。他应该好了。
叶轻眉艰难地爬起来,她浑身都散了架。她忍不住亲了一下凌如玉,替他擦了擦汗津津的身子,给他的累累伤痕敷好药,她裹上一件裙衫,扶着墙,走回了自己的闺房。
她需要静一静,需要独自回味那份幸福。凭经验,她知道,自己应该是公子的第一个女人,然而,公子却不是自己的第一个男人。
她窃喜,又愧疚。叶轻眉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笑着笑着又满脸是泪………她在房里躲了三天三夜,她怕自己见到凌如玉,会失态,会控制不住自己,但她又不知该如何坦然面对凌如玉。
很长一段时间,叶轻眉都在这种焦灼而矛盾的心境下,守在凌如玉身边。
后来,京城里和江湖上,关于浪子玉的故事,大家津津乐道的不是浪子玉四刀重伤冥教三长老的英雄传奇,而是他胯下金刀让醉美苑大小姐躺了三天三夜的风流韵事………
相比起武功卓群的英雄大侠,大家更愿意看到一个,更接近常人,有着七情六欲的多情侠士。
清晨,大雨刚刚停歇。
京城长安被春雨滋润洗刷后,那些红墙绿瓦显得更加鲜亮干净,而街边、园中的各种绿树红花则像是润了层清油,更加地鲜艳娇嫩、翠色盈盈,与醉美苑那帮俏姑娘极为相似。
长安街头,一派春色繁华,祥和喜乐的景象。但皇宫内,那些宫女、内侍,一个个脸上都挂着几分惊惧之色。
一名小太监急匆匆地奔进禁军统领府:“宇文大人,陛下急召你觐见。”
宇文烈正在书房练书法,以苍劲笔法写下八个字“胸有激雷,面如平湖”。
“所为何事?”宇文烈把狼毫笔搁在墨砚上。
“昨夜一声雷电炸响,将福寿殿前那棵万年松给烧焦了。皇帝受了惊吓,犯了惊悸之症,有要紧事吩咐大人。”内侍低声道。
福寿殿是皇帝乾宗的寝殿。
“噢。”宇文烈换上统领金甲,随内侍进宫。
宇文烈到福寿殿前,正等内侍禀报。守在门口的魏公公道:“宇文大人,快进来。陛下在等你。”
“末将宇文烈参见陛下。”宇文烈走进去,跪拜在地。
乾宗靠坐在龙榻床头,摆摆手,示意宇文烈站起来,平淡的语气中带有几分严厉,说道:“宇文爱卿,你们宇文家世代忠良。
你老父亲被朕钦封为忠王。
朕望你恪尽职守,尽忠于明氏皇族,不涉皇权之争,不干朝政之事,忠心护卫明氏皇族。可懂?”
“陛下,末将一直谨遵圣谕,尽忠职守,从未逾矩。还请陛下明鉴!”宇文烈忙俯首叩头。
但他毫不惊慌,这么多年,他已经很了解这个乾宗皇帝。
若有事,想办你,乾宗决不会如此敲打你。
他只会在你,春风得意时,毫无预警地突然出手。
比如处理废太子与上官瑶私结朋党之事,便是在太子明烨于朝堂听百官奏报议事时,乾宗突然临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命殿前金吾卫,拘押上官瑶,
当场宣诏:“废去太子,剥夺监国理政之权,遣往幽州苦寒之地,镇守边疆。”令废太子和上官瑶一党全无反应时间和还手之力。
这雷霆手段,宇文烈铭记于心,想着有朝一日,要学而用之。
若无事,他又要利用你。他才会敲打一二,以显天威,让你心生敬畏。
乾宗皇帝接着沉声道:“即日起,北郊禁苑,由禁军驻防守卫。京城四面,西面城防交由兽字军团虎豹骑守备。”
“遵命,陛下。”宇文烈退出殿外。
那柱国大将军秦兽正候在殿外。宇文烈看一眼秦兽,抱拳施礼道:“见过柱国大将军。”
“嗯。”秦兽轻轻应了一声,便走进福寿殿。
宇文烈抬头看了看殿前那棵万年松,有十人环抱之粗,枝干盘虬卧龙,树冠曾繁茂葱翠,似千秋华盖。
太祖皇帝曾说此树有祥瑞之气,钦命为“万年松”。然而此刻,万年松树干被雷电烧焦,枯槁发黑,树冠被劈断一大截。
“看来,这是天意。”宇文烈在心里叹口气,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此时,福寿殿内,乾宗一阵剧烈咳嗽。早有内侍端过一铜质痰盂。乾宗往痰盂吐了几口痰,俱带团团血污。
气息稍顺,乾宗皇帝道:“柱国,朕有三子,你觉得谁最合适继承帝位,完成我和太祖皇帝一统江山的宏愿?”
“陛下,臣不敢妄议。”秦兽说。
“你不敢议,朕替你议。”乾宗皇帝说道,“明烨温良恭顺,是守成之主,却非开疆拓土之王。
明瑞,聪慧敏捷,然子幼母壮,若其登基,我明氏皇权恐会旁落他人之手。
明昊,阴鸷狠辣,且气量狭小。他母亲又是楚王后裔。若将皇位交于明昊,明氏皇族恐会血流成河、人丁凋零,只余他明昊一脉。”
“相比皇权旁落、皇族凋零,能守稳祖辈打下的江山,也是好的。”秦兽道。
“是啊!只能矮子里选将军。”乾宗皇帝叹道,“只是明烨耳根子太软,对上官瑶言听计从。
且那上官瑶与诸葛士族结盟,在朝野上下,势力太盛。上次,朕废去太子,就是给他和上官瑶敲一记警钟,不要被诸葛士族所挟持。
朕本以为还能撑过八年十年。待明瑞长大成人,再将宏图大愿托付于他。如今看来,天命有归,朕等不了啦!”
“陛下!”秦兽俯首叩头,已是老泪纵横。
“你过来。”乾宗皇帝双手握住秦兽的手道,“秦爱卿,你是柱国大将军,是国之柱石。你要记住两条,忠于明氏皇族,顶住虎萨攻伐。”
“是,陛下!”
乾宗皇帝接着道:“朕刚才已明令宇文烈,禁军驻防北郊禁苑,将京城西面城防交由兽字军团虎豹骑。另外,秦爱卿,你即刻差一队精锐虎豹骑奔赴幽州,接皇子明烨回京。越快越好!”
“是,陛下!臣派儿子秦翦前去幽州,定保皇子平安归来。”秦兽顿了顿,又道:“陛下,那上官瑶禁足于禁苑凤栖山庄。如今交由禁军驻防。是否要将上官瑶换个地方软禁?”
“不用了,就让她在那呆着吧。”乾宗摆手道,“明烨归来之时,也是她上官瑶复出之时。
上官瑶心智玲珑,善于理政,有王佐之材。
寡人之所以留着她,就想她日后辅佐明烨。只要她忠心耿耿,没有野心权欲,明烨能得她帮助,定能守好这明氏江山。朕只有把一统江山的宏图大愿,寄托给孙辈了。”
说着,乾宗皇帝艰难起身,对太监魏无崖说,“无涯,扶我去皇后那看看。”
大概很久,乾宗皇帝都没来过皇后的美仪宫。这次,乾宗皇帝心血来潮,要去看看,也不让内侍提前通禀。
美仪宫里,皇后诸葛美仪正在逗弄皇长孙明熙。尊悦公主明黛容在一旁教明熙读诗。
明熙是明烨与太子妃舒语蕊的儿子。尊悦公主是皇后生的女儿,也是乾宗皇帝唯一的女儿。
因此,乾宗皇帝对这个公主甚是疼爱,一出生便嘉封为“尊悦公主”,食邑万户。
明烨被遣幽州,太子妃舒语蕊自然一同前往。但幽州苦寒,皇后诸葛美仪不忍长孙明熙受苦,便将明熙留在身边。
明熙六岁,天真无邪的年纪。看到乾宗皇帝进来,他便笑呵呵地奔过去,“皇祖父,皇祖父,你多久没来看熙儿啦?”
乾宗皇帝颇为吃力地抱了两下明熙,便咳嗽不止。公主明黛容赶紧接过明熙,道:“父皇,你好好歇息。”
而皇后只是冷冷地施礼道:陛下,万福!
乾宗皇帝看她一眼,却对明熙说:“熙儿,想不想你父王和娘亲?”
“想啊,可想了。皇祖父。他们是不是把熙儿忘了?”明熙道。
“怎么会?皇祖父已经命人去接你父王和娘亲了。过几天,你就能见到他们了。”
“皇祖父真好,皇祖父最疼熙儿了。”明熙拍着手掌道。
“容儿,你带熙儿去花园玩。朕跟你母后说几句体己话。”乾宗皇帝道。
等公主带着明熙出了门,乾宗皇帝对皇后道:“明烨快回来了!”
“陛下,你肯认命了。”皇后淡淡道。
“皇后,你不理解朕的一片苦心吗?明烨是我俩的孩子。朕让他回来继承帝位。”乾宗道。
“这个世界上,最懂陛下的只有臣妾。”皇后道,“臣妾早说过,我们都老了,可趁早放手。明烨忠孝慈顺,虽不如陛下雄才大略,但也可成一代贤君。
可陛下您明知自己心力不济,却贪恋皇权,生恐太子威望日盛,盖陛下天威。一意孤行,废太子,逐出京城,现又要迎回,反复无常,将其置于凶险之地。”
“皇后,你……根本不懂。”乾宗皇帝怒道,“朕废他,只是想告诉他,太子是明氏的太子,不能甘受诸葛士族的左右摆布。”
“陛下,您扪心自问。臣妾娘家诸葛士族何时摆布过一个皇族?诸葛士族从来都以匡扶社稷为己任,择明君、立正道、济苍生。”皇后诸葛美仪慷慨陈词道:
“陛下登基之初,得诸葛士族鼎力相助,平北狄、收两郡、退虎萨,建不世之功。
然承平日久,陛下多疑自骄,,自我父亲诸葛隐去世后,便在朝廷中打压诸葛士族,唯恐诸葛士族暗地再拥新君。”
“皇后,你胡说,你胡说。”乾宗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抓起一个花瓶摔在地上,吼道:“是诸葛士族妄议朝政,才让朕不得不整治他们。”
“难道陛下不知,他们为何妄议朝政?”皇后诸葛美仪大声道,“那是因为陛下,宠信奸佞,施政多有败笔。
龙江溃堤三千里,朝廷救济迟迟未到,以致饿殍遍野,浮尸塞河。
西境云川道官匪一家,力主剿匪反贪的县令彭士安被削官夺职,那土匪头子阿奴骨屠村烧寨,手上人命上千条,却被朝廷招安………”
“放肆!”乾宗皇帝怒道,“哇”地一口鲜血喷射在地。
“陛下,臣妾该死!臣妾该死!万不该触怒陛下。”皇后虽直言不讳,但与皇帝依然夫妻情深,见皇帝重病如此,当下自责万分,一边抹泪,一边扶乾宗皇帝坐下。
“快传太医。”魏公公高声感道。
乾宗皇帝面如金纸,握着皇后的手说:“皇后,朕今天不是来吵架的。朕有事相托。请您拜托诸葛远先生,望他以江山社稷为重,率天下士族,鼎力支持辅佐吾儿明烨。”
诸葛远是诸葛美仪的叔叔,国师诸葛隐的弟弟,卧龙书院的院首。
“陛下,明烨也是吾儿。不用陛下吩咐,臣妾也会求叔叔,支持明烨。”
“那就好,那就好。”乾宗皇帝拍拍皇后,有气无力地睡了过去。
太医来了,给乾宗皇帝把了把脉,开出几副药,叮嘱道:“陛下心脉肺经弱如抽丝。切不可让其再动怒受惊。不然………”太医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一个小太监在门口仔细听着美仪宫内的动静。待太医走后,小太监一路小跑地去了禁军统领府。
听小太监禀报完详细情形,宇文烈又问了一句:“陛下让大将军记住哪两条?”
“忠于明氏皇族,顶住虎萨功伐。”
“很好!很好!”宇文烈笑起来,对小太监说:“你去管家那领赏吧。”
铺开一张宣纸,宇文烈在上面写下“忠于明氏皇族,挡住虎萨功伐”一行字,尔后在“顶住虎萨功伐”那画了一个圈。
在一旁给他磨墨的师爷公孙儒问道:“统领,是何用意?”
公孙儒左眼戴个眼罩,虽是个独眼龙,但精通厚黑学,擅谋断,曾是卧龙书院的“八智者”之一。
“既然皇帝让他顶住虎萨功伐,那就让他顶上去。柱国大将军留在京城,有点碍手碍脚。”宇文烈道,“公孙先生,帮我约下威远镖局的大当家刑森。我有事和他面谈。”
“好的。”公孙儒接着道,“还有件事,要跟统领禀告。”
“说。”
“卑职派人摸了那浪子玉的底。真是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公孙儒道。
“怎么了?”
“统领大人,那浪子玉就是当朝探花凌如玉。他被革职后,混在醉美苑。”公孙儒道。
原来就是探花凌如玉啊。难怪在苍龙岭上,见到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浪子玉,有点面熟,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现在公孙儒一说,宇文烈想起来了。宇文烈曾在朝堂上,见过一两次凌如玉,有那么点印象,但不甚了解。
“浪子玉可有什么特点?”
“武功高,长相俊秀,擅长吟诗作赋,醉美苑门口那经典诗句,就出自他手……”公孙儒数出来的都是凌如玉的优点。
“没让你夸他。我问的是特点,性格特点。”宇文烈道。
“那大概就是风流多情吧。那浪子玉在醉美苑很招人喜欢。姑娘们私下都尊称他如玉公子。连老板娘叶轻眉对这浪子玉也是关爱有加。据说,前几日,叶姑娘还亲自陪床,侍候重伤的浪子玉。”公孙儒说着,流露出一脸艳羡的表情。
“这就有点意思了。真是无巧不成书。”宇文烈摩挲着右手大拇指戴的翡翠扳指,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多情好,多情就有软肋!多情总被无情恼!”
公孙儒禀报完事情后,就出门去了威远镖局。
闭目养神好一会,像是在思考什么,宇文烈在纸上,先是画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城廓,“南北东”的城墙都标注着“禁军”,西面城墙标注“兽字军团”。从西面城墙外,画了一条道,连接到幽州,在那标注了“明烨”二字。
北面城墙外,他画了一座山林,标注“禁军”和“上官瑶”几个字。
尔后,他在城里标注“凌如玉”三个字,并在“凌如玉”和“上官瑶”之间画了一条线。
宇文烈想起福寿殿前烧焦的万年松!也许就是天意吧。是时候动手了,宇文烈想,但动手前,一定要布一个严丝合缝的局。
窗外一阵风吹进来,把宇文烈画的那张图,一下吹到半空,越吹越高。
宇文烈看到这幕景象,甚为欣喜,将其视为“乘风而起,扶摇直上“的大吉之兆!
出手一刀,寒光乍现,刀劲滔天。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士兵,被那一刀斜刮,从左腿到右脸留下一道血痕,深可见骨。
似乎不痛,冲两步,那鲜血如泄洪般喷涌而出,全部喷到凌如玉银甲之上,猝然跪地,死状惨烈!
那守城将军大为惊恐,何曾见过如此快刀?他把身边战士,使劲往前一推,“上,上,上!”还高喊,“弓弩手,射他,射死他!”
弓箭手列成一排,拉弓射箭。
一支利箭“嗖”地射来,凌如玉一刀将其斩落。双脚使劲一蹬,身形如箭,直射出去。
刀锋翻飞,如切菜一般,将挡在前面的战士,一个个切翻在地。
未等那守将看清,反应过来,一刀抹了脖子。
守将大睁着双眼,双手捂着鲜血汩汩而出的脖颈,似乎不敢相信,此刻的自己已然挂了。
凌如玉就像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样,一身银甲,鲜血淋漓。那血有自己的,更多是敌军的。
手上那把惊浪刀,刀尖上豆大的血滴,随着凌如玉的步伐,滴了一路。
“挡我者,死!”凌如玉厉声道。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兵士蹲下来,将刀放在地上,举起双手……
此时,龙骧军团有将士通过云梯,不断登上城楼,随统领大人一路斩杀下去,
这边血战正酣,东面玄武门也是惨烈异常。
士兵从未见过,有人可以一路滚上城楼。但明焘世子可以!
一个圆球滚上城楼,犹如一个插满刀片的大铁球,所过之处,血肉模糊。
明焘世子双刀翻飞,剔、削、砍、刺,听得哀嚎一片。
由于大部分兵力都被抽去增援北门,玄武门的城楼上守军不多。
其头目只是千夫长,何曾见过这等阵势,立即吓得屁股尿流,从楼梯上一路滚下来,落荒而逃。
那看守城门的兵卒,一看头目都跑了,更无心守门,刚要跑。明焘世子跳下来,一刀架在那兵卒脖子上,“去,把城门打开。”兵卒浑身筛糠,赶紧依令而行。五千龙骧军士鱼贯而入。
“且去看看浪兄战况如何。”明焘世子吹声口哨,“兄弟们,杀向北门。与主力部队汇合。”
而北门那,韩震率领一千勇士与守城兵士杀得异常艰难,反复几次冲杀,都难以攻下城门。
正难舍难分之际,却见一个血人,带着众多龙骧军士,从城楼跳下来。
血人手起刀落,寥寥数刀,从后方斩杀敌军数名骁勇之士。
“那是统领大人。”韩震这边有眼尖的兵士,认出了凌如玉,高声喊道。顿时,士兵们大受鼓舞。韩震高呼“冲啊!”,众勇士便如下山猛虎般,全部冲向城门守军。
一前一后,两面夹击,城门守军很快溃散。
北门攻破,城门洞开,杀声震天,龙骧军团主力部队攻入京城。
凌如玉一跃上马,大刀一举,“将士们,勤王护驾,直抵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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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此时也是剑拔弩张。
丽清宫中,乾宗皇帝的所有嫔妃均列席,参加丽妃娘娘的生辰宴。皇后诸葛美仪带着公主明黛容也来了。
乾宗皇帝似乎甚是高兴,他陪丽妃共饮三杯之后,便道:“今天,是丽妃的生辰。朕有一份厚礼,送给丽妃。”
“陛下能来陪臣妾,就是最好的礼物。”丽妃道。
“宣旨。”乾宗皇帝吩咐魏无崖道。
魏无崖展开手中圣旨,当中宣读道:“丽妃,及三皇子明瑞听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丽妃仁德宽厚,教子有方。
三皇子明瑞聪慧敏捷,甚得朕心。现加封丽妃为丽贵妃,封明瑞为瑞王,一日之内前往封地东境钰州开府监政。然皇子年幼,着母亲丽妃一同前往。钦此!”
丽妃跪着听旨,一开始听着,面露喜色。这加封贵妃,就可仪同皇后。但听到后面,丽妃的脸色就变了。
“陛下,这是要把我们母子赶出京城啊?”丽妃道。
“东境钰州乃富庶之地。朕时日无多,特意把你们母子安排在那,难道丽妃不满意?”乾宗皇帝道。
“臣妾愿一直服侍陛下。”丽妃道。
“丽妃待朕,一片真心啊!”乾宗笑道,“来人,赐酒。”
一名在门外等候多时的小内侍端着一方鎏金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一壶酒,一个金杯。
魏无崖给金杯倒上酒,“请吧,丽妃娘娘。”
丽妃却久久不去端那杯酒。一时之间,宴席上的气氛变得紧张。
宫门外,一队士兵齐刷刷地走来,守在门口。
那禁军统领宇文烈,腰挎长剑,径直闯进来,一把将那托盘打翻在地,道:“陛下,你老了!”
“宇文烈,你终于等不及了!”乾宗皇帝笑道。
“既然陛下都已知道,我也无需再演。”宇文烈手一挥,一队士兵手持长剑将在座诸位包围起来。
丽妃拍拍手,站起来,道:“那本宫也不想再演了。演了这么多年,本宫也累了。”
“宇文烈,你想怎样?”
“很简单。”宇文烈道,“恳请陛下立明瑞为太子。毕竟陛下时日无多,国不可一日无君。”
“朕若不同意呢?”
“那刀剑无眼。”宇文烈拔出剑。
“看来,朕已无需多言。”乾宗皇帝稍微往后挪了几步。
魏无崖挡在乾宗皇帝身前,高呼道:“护驾!”
霎时,八名黑衣蒙面的血影侍从楼上暗处跳下来,把乾宗皇帝护在中间。
还有暗卫死士!宇文烈一怔,似乎没料到这一点。乾宗皇帝这老狐狸果然留有后招。
“宇文烈,想不到吧?”乾宗皇帝注视着宇文烈,“你若此刻放下刀剑,朕或可留你一命。若执迷不悟,诛你九族。”
“陛下,你觉得我是吓大的吗?”宇文烈正要上前动手,一名亲兵冲进来,“报告统领大人,北门、东门均被攻破,凌如玉带着龙骧军团直入皇城。”
“这么快!”宇文烈对那一队士兵说,“看住他们。本统领去去就来,收拾完凌如玉那帮杂碎,再来和陛下好好谈谈。”
乾宗皇帝一听那消息,大笑三声,道:“凌如玉,果不负朕,果不负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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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二皇子明昊从自己王府出发,他带六百死士,皆黑衣蒙面,臂缠一方白毛巾。
这六百死士皆是兰倾城挑选出来,供二皇子明昊驱使。
一开王府大门,却见明沧海抱着一柄剑,站在门外。
“皇……皇叔,你怎么来了?”明昊脸上很是尴尬,他也知道自己母亲和明沧海曾经青梅竹马,两人感情深厚。明昊对明沧海素来颇为敬重。
“我答应你母亲,保你当个逍遥王爷。”明沧海上前一步,“所以,今天,你哪都不能去。”
“皇叔,我敬重你。但今日不同往日,我非去不可。”明昊正色道。
“带着你这区区六百人去送死吗?”明沧海道,“本以为你行事谨慎,却不想如此鲁莽。
现在龙骧军团已经攻破长安城的东门、北门,直扑皇宫,勤王救驾去了。
你带这几百人,是去勤王,还是逼宫?勤王,你打不过宇文烈的禁军。逼宫,你更打不过凌如玉统领的龙骧军团。”
“什么?”明昊惊诧道,“龙骧军团入城了?”
“不信,你派个人随便到街上问问。”
“完了,完了。”明昊一屁股坐在地上,“那满盘皆输啊。”
“你还没输。”明沧海一把拎起明昊,将他拖回王府,“立即解散这帮死士。滚回书房,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心读书,对窗外之事,充耳不闻。懂吗?”
“不,不,不行!”明昊爬起来,“万一宇文烈赢了呢?我得去搏一把。”
“搏什么?搏命吗?”明沧海一脚将明昊踹翻在地,“乾宗皇帝那么好对付的话,当年,我就不会输给他了。
我敢打赌,这一把,忠王府会输得渣都不剩,会被连根拔起。这就是陛下要的结果。
他正好一石三鸟,包括你在内,为他选定的继承人夯实王权基石。”
“怎么个一石三鸟?”
“一,彻底扳倒忠王府,防止陛下殡天后,忠王和宇文烈以军中势力和威望影响朝局;
二,将丽妃母子踢出局,防止母壮子幼、外戚干政,断了丽妃的野心念想;
三,以此杀一儆百,趁此良机将你封到外地做个偏安一隅的小王爷。”明沧海一口气说出来,看着明昊,“现在,懂了吗?这次,你若去搏一把。正好给皇帝口实,将你彻底废了,贬为庶民。”
这番话彻底点醒了明昊。明昊喃喃道,“父皇真是好手段啊,好手段啊!”说罢,他摆摆手,示意那帮死士都散了。
“还是老老实实做个小王爷吧。”明昊心灰意懒,沮丧失意地进了书房,重重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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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清宫里,
待那宇文烈走后,
乾宗皇帝十分镇定地坐回宴席,还招呼大家一起坐下,“大家吃啊,这么好的酒宴,不吃掉,浪费的可都是朕的银子。”说着,他美滋滋地喝了一口酒。
乾宗皇帝不愧是一代雄主。如此危险境地,他依然能谈笑风生。经他那么一说,众嫔妃们似乎也没有开始那么忐忑紧张了。
“来,来,来。干杯。”乾宗皇帝举起举杯,朗声笑道,“朕和大家打个赌怎么样?就赌今儿这事,朕赢,还是宇文烈赢?”
尊悦公主明黛容第一个跳出来道,“孩儿赌父皇赢。”
“陛下乃真龙天子,岂是宇文烈这等宵小之辈就能撼动的。自然时陛下赢。”皇后诸葛美仪出身诸葛士族,说出的话不一般。
其他嫔妃见风使舵,都纷纷说,肯定陛下赢。就剩下丽妃没有表态,面色难看。
“丽妃,你赌谁赢?”乾宗皇帝道
丽妃看看乾宗皇帝身边的血影侍,跪地道:“陛下,这事和瑞儿无关,求你绕过他。”
“现在知道怕了?”乾宗皇帝端起坐姿,自有那不怒自威的雄主之相,“丽妃,你放心,朕不会杀你。更不会把罪责算到小孩头上。你那样想朕,不是把朕当做一个昏君吗?”
说着,乾宗皇帝扫视了一眼,那一队负责看守的士兵,朗声道:“众位将士,朕知你们是受宇文烈胁迫和蛊惑,才干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但现在,朕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幡然醒悟,宣誓效忠于朕,朕便不追究你们,更要重赏你们勤王有功。”
“你们跟着宇文烈,不就是讨个赏赐,封官进爵吗?比起宇文烈的许诺,朕能给的乌纱帽更多,更大。”乾宗皇帝拍拍掌,屋顶上旋即又落下八名血影侍。乾宗皇帝继续道:“其实,在这丽清宫内,要解决你们几个,不是难事。
只是朕念你们受人蛊惑蒙蔽,实为可怜之人。所以,朕才不动这杀心。
还有,你们觉得在朕这真命天子面前,宇文烈会赢吗?很多事,人算不如天算。只有像朕这样的真命天子,才能御驾亲征,一举平定北狄十部落判断,收服北境两郡,让龙图大陆和平安宁二十多年。”
乾宗皇帝的功业,在龙羲帝国众所周知。他的一番慷慨陈词,极富感染力。那一队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单膝跪地,齐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等愿誓死效忠陛下、追随陛下。”
“好!”乾宗皇帝龙颜大悦。站在一旁的魏无崖长吁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来。
乾宗皇帝的口才,真是特别能煽动人心。他一番话,悄然改变了丽清宫的形势,为他自己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和机会。
当那丽妃切掉宇文烈身下一条肉时,凌如玉正在万金庄,跟明焘世子喝小酒。
那会,退朝后,凌如玉回到醉美苑,正懊恼自己刚打完一场恶战,
没来得及喘口气(主要是还没和眉儿尽兴地羞羞一番),就又被派去接那明烨皇子。
真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只是这货,也卖得太快,太勤了一点。
倒是叶轻眉给凌如玉添杯茶,柔声劝慰道,“公子,你现在位高权重,自然责任大,忙些很正常。”
“眉儿,可本公子只想听你叫玉郎。”凌如玉道。
叶轻眉脸一红,咬着凌如玉的耳朵低声道,“今晚让你听个够。”
“这可以,这可以!”凌如玉立马开心得像个孩子。
两人说话间,圆滚滚的明焘世子跑进来,“浪兄,浪兄,走,上我家吃饭去。”
“咋,得了封赏,想起请客啦!”凌如玉道。
“不是我请,是我那后爹哥请。我还叫了花哥。”明焘世子道。
“后爹哥?到底是后爹?还是哥啊?”凌如玉问。
“嗨。同一人,同一人。”明焘世子笑呵呵道,“我跟后爹一直没大没小,我经常叫他金哥,他也时不时叫我焘哥。”
凌如玉一想到晚上,眉儿会叫“玉郎”让自己听个够,就想推了这饭局,在家踏踏实实等着眉儿叫玉郎。
看凌如玉犹豫,明焘世子道:“我那爹在前院等着呢,主要我娘很想请你去赴这家宴。
我娘跟我说,
你这败家子,以前天天沾花惹草,闹得鸡飞狗跳,自打你认识了这铁杆浪兄,就勤于习武,如今还混上禁军副统领。
今晚,你一定得把那浪兄,请到府上来。娘得好好感谢他,替你亲爹睿王爷敬他一杯酒。
你看啊,浪兄,今晚无论怎样,你得跟我去趟府上。”
“去吧,世子的爹都来请了。”叶轻眉知书达礼,又凑在凌如玉耳边道,“安心去赴宴,眉儿在家等你。”
有这话,凌如玉就笑兮兮地跟着明焘世子去了他后爹的万金庄。
路上,凌如玉、花不虚、明焘世子走在一起。花不虚本性难改,一双眼睛不时在路边各色佳人身上瞄来瞄去。
“哎呀,刚应该把眉儿、秋漓带上。”凌如玉回过劲来,道。
花不虚一哼鼻子,“带个屁。那俩都是你的人。你特么带着,让我和浪弟净看你撒狗粮。”
“你可以带上春荷啊?”凌如玉道。
“不带。带了更憋火。肉在嘴边吃不到,最是难受。”花不虚道。
凌如玉看看天,叹气道,“唉……今天又是罗汉局。”
“嘿嘿。”明焘世子一乐,用胳膊肘碰了碰凌如玉,“浪兄,你也太小看浪弟了。去万金庄上,能差美女吗?”
继而,明焘世子攀住凌如玉的肩膀,“今天,我娘说一定要邀请你来。
我妹听说后,很激动,特意约了她两个姐妹一起参加。她们就想看看这锦衣浪刀浪子玉到底长啥样。
我妹和她两姐妹都在质蕙学馆修习,当修女。她们几个,心里野着呢。”
“质蕙学馆”是京城的一座女子学馆,名字取自“兰质蕙心”成语,专门教姑娘“琴艺歌舞、礼仪打扮”。
很多大户人家都将女儿送去“质蕙学馆”修习,学成后,好结交达官贵人。
皇宫的选秀,也格外青睐于有在“质蕙学馆”修习经历的姑娘。
在学馆的姑娘,每天皆身穿白衫,勤于修习各种功课。京城的老百姓,常将她们称作修女。
“修女,不是心如止水吗?怎么会野呢?”凌如玉道。
“有一个词叫闷骚。”明焘世子说道,“焖得越久,性子越野。
不然,她们作为修女,咋不好好学习,却乐意来喝酒。
反正我妹那丫头片子,别看表面文文静静,骨子里是匹小野马,比我还野。”
“高见,高见!言之有理。”
万金庄,名不虚传!从里到外,统一的色调,统一的风格。处处镀金。
那明焘母亲出来迎接时,也是满身的金光闪闪。
陪着她一起出来的还有沈薇薇。一袭翠衫,略施粉黛,眉目含笑。
沈薇薇就是明焘同母异父的妹妹,是他母亲朵兰跟沈万金的闺女。
见到凌如玉,沈薇薇彬彬有礼地说:“常听哥哥提起你,今而终于得见传说中的锦衣浪刀浪子玉了。”
“嗨,那都是江湖朋友杜撰而已,言过其实。”凌如玉假装谦虚道,心里在嘀咕,哎呀,没想到圆滚滚的世子,竟有个出落得这么水灵标致的妹妹。
“今日一见,公子本人要比传说中更加风采卓然、气度非凡。难怪年纪轻轻便被陛下封为一品太保。”沈薇薇那小嘴甚是讨巧,一句话说得凌如玉十分欢喜。
一行人来到花厅,沈薇薇的两姐妹早在那候着了。一见到凌如玉,两人在那嘀咕开来——
“当朝探花、血刀太保、龙骧禁军双职统领,哎呀,不得了,不得了。”
“天底下咋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文武双全,还才貌双全。这在京城,怕是一等一的贵公子了。”
不知是有意安排,还是巧合。那沈薇薇正好挨着凌如玉坐。
沈薇薇话不多,吃饭品酒姿态都很讲究,甚至有几分优雅。
她既不表现得特别热情,但又总会恰到好处地给凌如玉盛汤、夹菜、倒酒。
这些细节,她做得云淡风轻,既不显得殷勤,又让凌如玉感受到她的那分关心。
而沈薇薇的那两个姐妹,倒是活泼欢实,很是主动地敬了凌如玉好几杯。
酒过三巡,明焘母亲郑重其事地站起来,敬凌如玉一杯酒:“公子,你是我家明焘的贵人啊。这一杯,本宫替睿王爷敬你。”
明焘母亲本就是北狄草原长大的姑娘,颇有几分豪气。凌如玉和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等凌如玉和明焘后爹喝完三杯后,明焘母亲和沈万金先行离席,说:“你们年轻人,好好聚。我们就不在这碍事了。”
待他俩一走。这就欢乐多了。不用开始那么拘着了。六个人边喝边聊,还划拳行令,好不快活。
看花不虚正高兴,凌如玉就不失时机地跟花不虚说:“花哥,现在我和浪弟,都到了军中。要不,你也到军中领个差,我和他在军中就更多了一份照应。”
“不来不来,你大哥我爱自由,受不了那身官服的束缚。”花不虚正和一姑娘划拳,不耐烦地摆手道。
“其实,我早就想好了。只要你来,你照样自由自在。不用到衙门或者军营点卯。天天跟现在差不都。”
“啥职位啊?”花不虚道。
“斥候指挥使。”凌如玉道,“我和浪弟,现在手握龙骧和禁军,就缺一个负责情报的人帮衬。
我和浪弟想来想去,觉得大哥你最合适。你轻功好,又是摘花圣手。有时,我们想拿点什么情报,对你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你可别忽悠我。真干不来。”花不虚依然表示拒绝。
“花哥,你若有军功在身,那春荷姑娘可能很快就跟了你。”凌如玉慢悠悠道。
“此话怎么说?”
“这一想就明白的事,还用我解释吗?你想想,当将军夫人,比起浪迹江湖,是不是既有面子,还有里子,更有安全感。”凌如玉道。
“有点道理呢。容我想想啊。”花不虚说,“过几天,我答复你啊。”
“好。”凌如玉和明焘世子相视一笑。
自从上次跟宇文烈打仗,打着打着,人家突然祭出“妖骨傀儡”这个大杀器,
如果不是天亮出太阳,那凌如玉带着龙骧军团可能就全军覆没。
这让凌如玉感到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重要性,迫切地想建立一支斥候队伍。
而这个斥候头目,花不虚凭他的本事,再合适不过了。
凌如玉又被明焘世子和花不虚灌得有点微醉了。
大家正开心地喝着酒呢。一个家丁跑进来说,门外来了两个姑娘,说是来接如玉公子回家。
凌如玉一听,知道肯定是眉儿来了。看那花不虚和明焘世子两个傻蛋,还在斗酒斗得不可开交,就说一句:“你俩先喝着,本公子要回去醉卧美人怀了。”
明焘世子和花不虚斗酒正酣,也顾不上他。倒是那沈薇薇礼数周全地把凌如玉送到门口,说了一句:“如玉公子,真是好福气。深夜醉酒,自有佳人伺候。”
“这个自然,谁叫本公子是天下无双的如玉公子呢,是那锦衣浪刀浪子玉呢?”凌如玉喝多了,说话有点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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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醒来,凌如玉发现枕边没人,也没有那种熟悉的香味。甚是懊恼,大声喊道“眉儿,眉儿”。
一会,叶轻眉就来了。“昨晚,为什么没有羞羞?”凌如玉气哼哼地质问。
“你喝多了,睡得很沉。我想你估计太累了。所以,没叫醒你。”叶轻眉道。
“啊……啊……”凌如玉心想,这喝酒真是耽误事,耽误良辰美景,继而央求道:“好眉儿,好眉儿,那现在补课,好吗?”
“怕是不能!”叶轻眉道。
“为什么?”
“你自己出去看看喽。因为公主殿下正在外面大呼小叫地要找你。”
“啊,怎么是她?”凌如玉赶紧穿好衣服跑了出去。
到了醉美苑前院一看,尊悦公主明黛容正骑在一匹白马上,欲闯进醉美苑,“你们别拦着我,快叫凌统领出来接旨。”
“公主,末将在。”凌如玉实在不解这个磨人精,咋寻到这来了。
“陛下手谕:着血刀太保凌如玉,带尊悦公主明黛容,一同前往迎接大皇子明烨。”明黛容道。
“公主,你这唱的哪一出?你去干什么?那路上是可能要碰到刺客的。”凌如玉简直头大。
“本宫不管。不是有大名鼎鼎的血刀太保吗?反正,你不能抗旨,你得带上我。”明黛容将乾宗皇帝亲笔写的圣旨递给凌如玉。
一看还真是。
没辙,凌如玉只得提上那把血浪刀,到龙骧军团点了一百名骑士,带上尊悦公主明黛容向西出发。
真如乾宗皇帝所言,那只青鸾颇有灵性,一直往西飞,忽高忽低,带着凌如玉、明黛容先走官道,后走小径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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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人迹罕至的山道上,虎翼将军秦翦带着十来个士兵,护送着太子明烨和太子妃舒语蕊。
这一路上,他们一行人已经遭遇过两次暗杀。
秦翦带来的三百名虎豹骑,如今只剩下十几个。这还不包括二十名忍者暗卫,
从幽州一出发,那冥教的人便盯住了明烨皇子一行。
刚出幽州城,便刺杀了一次。三百人的虎豹骑伤亡过半。
走出不到两百里,冥教又派人追杀一次。明烨和舒语蕊差点被他们抓走,幸好还藏了二十名忍者暗卫,让冥教派来的人吃了一次哑巴亏。
但秦翦这边伤亡也挺惨重,二十名暗卫均被冥教高手一一击毙格杀。他们拼死掩护,才让秦翦护着明烨两人跑进了山里。
然后,骑的马,太子夫妇二人坐的马车,也都没了。他们只能轻装简从,一路徒步而行。
走到一条河边,秦翦命令士兵们原地修整。他到河边喝水解渴,顺便捧水洗了把脸。
他看了看四周地形,不无忧虑地想,如果那冥教再来一波人追杀,那恐怕凶多吉少。
正犯愁,却听得天空传来一阵阴恻恻地笑声:“哈哈哈,终于又找到你们了。”
“戒备!”秦翦提着长枪,赶紧往回跑。和那十来个士兵一道,将太子明烨夫妻两护在中间。
“就剩下这么点人,还有什么可打的呢?”冥教长老鬼泣轻飘飘地落在秦翦面前。
他身后跟着数十名冥教弟子。
秦翦双手把着那杆虎头湛金枪,“你们冥教,可知得罪龙羲朝廷,是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告诉我?哈哈哈……”鬼泣道,“我来告诉你后果。只要你身后这个皇子一死,那登基的新帝感谢我们冥教还来不及呢。”
“列阵!”秦翦抖动枪尖,抖出万千枪花,朝鬼泣直刺而去。
“小伙子,打仗,你估计在行。打架,就你这三脚猫功夫。真的不行啊。”鬼泣道。
秦翦的长枪刺来,鬼泣一个闪身,便到了秦翦身后,一掌拍在他后背,打出好远,直接扑在河滩上。
“白鸾,快去报信。”明烨对肩头的白鸾说道。
按脚程,明烨估摸着,他们已经到了中境的沃州界,离京城长安只有四百多里了。
那白鸾扑腾下翅膀,如利箭般射入天空,清脆地啸叫一声,还没等冥教众人反应过来,便飞入云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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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青鸾一直往前飞,带的路要么得搭桥过河,要么得翻山越岭,就没有一条舒坦好走的路。
凌如玉穿得那身黑色锦衣,都在山里给刮花了。凌如玉也顾不上,但觉得这青鸾带的路确实有点邪门啊,
一边骑着马追,一边问明黛容:“这青鸾到底有没有灵性啊?我咋感觉,她闷着头直往前冲。”
“很有灵性的。小时,父皇有次带我去禁苑狩猎。我走丢了,躲到一个山洞里。就是青鸾先找到我,交了几声,那白鸾就带着父皇他们找到我了。”明黛容道。
“好吧。我姑且信你一次。”凌如玉看那青鸾飞得挺快,不时啸叫,像是着急的样子,心里想,莫不是那白鸾传信给青鸾,太子遇到什么困难了。这么想着,凌如玉不由得用劲夹了夹马肚子,加快速度。
翻上一座山岭,再往下,便是绿油油的山坡。草色轻轻,刚没马蹄。
听得空中两声清脆的啸叫,抬头一看,青鸾、白鸾正在空中盘旋飞舞,引吭高歌。
“那是哥哥的白鸾。”明黛容欣喜道,一甩缰绳,策马疾驰冲下山坡。
“慢点。”凌如玉赶紧策马跟了过去,生怕她这公主磕着碰着,有个闪失,他回去可不好跟乾宗皇帝交差。
怕什么来什么。这念头刚一滑而过,就听得战马的一声嘶鸣,只见明黛容骑的那匹大白马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
马失前蹄,那马儿径直撞在一颗岩石上。而明黛容则从马的身子上飞了下来,直接飞了出去。
“不好。”凌如玉一蹬马镫,运足功力,以最快的速度朝明黛容扑了过去。
赶在明黛容落地之前,凌如玉一把稳稳地接住她。
“嗯,好熟悉的情节。”明黛容似乎一点没吓坏,被凌如玉抱着,她双手勾着凌如玉脖子说:“跟话本里一模一样的情节呢。公主坠马,将军飞身接娇躯。”
这会,凌如玉没心思开玩笑,看那青鸾跟着白鸾急急往前飞。明黛容骑的白马撞在石头上,受了重伤。
“快。太子估计就在这附近了。”凌如玉喊道,翻身上马,一把将明黛容拉上来,坐在自己前面。
“哇哇哇,又是熟悉的情节。”明黛容一脸灿烂,笑着道。
“熟悉你大头鬼。那有没有马震的情节?”
“什么叫马震?”
“马上地震。”凌如玉随意编了个词,策马狂奔,追那青鸾、白鸾。
远远见得河滩上有一堆人在那捉对厮杀,你一刀,我一枪,刀来枪往,乒乓作响。
中间有一男一女。那不是明烨太子吗?
“哥哥。”明黛容第一个喊出来。
“保护太子。”凌如玉率一百名龙骧骑士,第一个冲了过去。
鬼泣的缠命鬼索正吐着信子,朝明烨皇子甩过去。
快击中明烨皇子面门时,斜刺里,凌如玉双脚一蹬,从马上直飞过去,出刀落斩,干净利落,挡下那一记鬼索。
“鬼泣,接招吧。”凌如玉大喝一声“暴风追云斩”,一刀砍出去,一股横削刀劲呼啸而出。
尝过凌如玉刀法厉害的鬼泣不敢硬接,一个疾速后掠斜飞躲过这一刀。这时,从树上落下一个冥教弟子,像是刚刚赶到。他对鬼泣说,“长老,刚刚得知消息,数天前,那禁军统领宇文烈兵变失败。”
“啊……”鬼泣脸色微变,看了一眼凌如玉道,“撤!”
京城东边有个瓯山湖,碧水清波,杨柳岸、晓风残月,风光旖旎。
逢年过节,京城百姓常来此游湖,挂花灯。
瓯山湖三面由瓯山环抱,西岸连着京城繁华街巷,离醉美苑所在的烟柳街几步之遥。
北岸的山林中则建有一座倍而宽的山庄,名号甚是响亮,叫“侠客山庄”。
据说,北岸山林是由当年太祖皇帝封赏给大儿子明启,也就是现在的御剑山庄庄主、武林盟主明沧海。
明沧海是他给自个取的侠名。
后来,明沧海远离宫廷、潜心武学,结交众多武林同道,便在山中建起这座“侠客山庄”,专门招待江湖上各路豪侠义士。
也有人说,这侠客山庄,由武林四大显赫门派——御剑山庄、昆仑派、逍遥宫、南海珍珠岛共同出资建立。
无论是哪个版本的传言,侠客山庄与明沧海肯定有关系。
自打前些天,风雨二老在侠客山庄住下后,各大门派的一众高手,都陆陆续续来到侠客山庄。
那是因为,风雨二来飞鸽传书多家门派,说在京城发现了摘花圣手花不虚的行踪。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各路江湖高手都来了。
今儿个大晚上,侠客山庄的聚义厅灯火通明,摆了十来张桌子。御剑山庄大弟子潘虎,端起一海碗酒走到台前,说:“盟主让我代他,敬众位江湖朋友一杯。”说罢,他一饮而尽。
台下,那十张桌子上,坐着的成名高手,除了御剑山庄的弟子潘虎、宇文婧,玄影门的风雨二老之外,
还有昆仑派大剑师鹤轻鸣,
逍遥宫左.使“舞惊鸿”,
飞刀盟的执事“公子翎”,
怒刀门的堂主“杨煊”,
霸刀派的香主“韩霆”,
南海珍珠岛管家“百里殇”、
天香阁小阁主“笛悠悠”,
阴山古墓的老道士“阳一尘”,
加上其他一些小门小派的弟子门人。
混在这些人当中的还有,柱国将军府的暗谍,朝廷羽镜司的人,以及几个毫不起眼的血衣楼探子,甚至还混进来一两个虎萨帝国的细作。
那些江湖门派的一众高手,似乎都与花不虚有一笔账要算。
几乎每个人边喝酒,边说那花不虚何时何地偷了本门很重要的一本秘籍或者祖师爷传下来的神兵宝器。
道士阳一尘听了,在那冷笑,心里暗骂:这帮伪君子,都是为那刀谱和宝图而来,嘴上却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大概这些人中,唯有阳一尘是铁心来找花不虚寻仇的。
因为,当年为了偷那阴山古墓的寒玉床,花不虚甜言蜜语博取了阳一尘师妹樱三思的芳心,占了她的身子,让她陷进爱情漩涡难以自拔。
樱三思从来不三思,是个典型恋爱脑的道姑。在花不虚的蛊惑下,她与花不虚里应外合,把本门练功宝器“寒玉床”给偷了出来。
本来说好,花不虚要和她在这寒玉床上苦练“双修”之术。
可那花不虚用马车拉走寒玉床后,竟杳无音信。
阳一尘深爱师妹,不忍责罚。但樱三思相思成疾,又觉得愧对师门,几年下来便郁郁而终。但花不虚对此,毫无愧疚之心。
若有一丝歉疚,他就不是花不虚了。
就这样,于公,花不虚偷了本门宝器寒玉床;于私,花不虚诱骗了自己心上人的感情和身子。
公债私怨加起来,阳一尘恨不得将花不虚千刀万剐。他最想尽快找到花不虚。
阳一尘抓起放在桌边的拂尘,走到风雨二老跟前,“雨老头,你的话到底几分真啊?你说花不虚在京城,可来了这几天,大伙连他影都没见着。”
“当然是真话。那天,他被我们打伤后,就跑了。这些天,大概躲起来疗伤了吧。”
“吹吧!你两夫妻,想必奈何不了那花不虚。才叫大伙来帮忙吧。不然,依你那小肚量,会舍得把这等消息分享。”阳一尘言辞尖刻,丝毫不给风雨二老面子。
“切……臭道士,你这火急火燎的,不就是因为当年,花不虚给你戴了绿帽吗?有本事,自己找他去。”风老太出言相讥。
“你……”阳一尘被人戳了痛处,勃然大怒,扬起拂尘欲出手,却被珍珠岛管家百里殇拉住,“一尘兄,稍安勿躁。大家为共同目标而来,何必伤了和气。”
“是啊,是啊……”旁边众人也劝道。但也有人拱火道:“不怪一尘道长。被风雨二老诓来京城,大家四处转了,确实也没发现花不虚,净在这瞎耽误功夫。”
正吵吵嚷嚷间,忽听得一声“嗷呜”的野兽吼叫,接着屋外吹起阵阵阴风,将地上散枝落叶都卷到半空。
“哈哈哈……”夜空中,传来一声阴恻恻的狂笑,“你们这帮武林正派,头一回聚在一起,竟然不是为了对付我们冥教。这让我们冥教很是尴尬啊。”
众人往屋外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白衫,手摇折扇的男子,从空中飞落至庭院中。
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除了面色惨白,双眼血红外,实在很难让人将他与冥教长老“鬼泣”的名字联系起来,顶多觉得他是个病怏怏的文弱书生罢了。
但他确实是那个曾以一敌四,手刃昆仑派四大一品高徒的“鬼泣”。
接着,身高九尺的彪形大汉,牵着一头雪豹,从暗处缓缓走来。那彪形大汉的宽肩上,却坐着一位红衣小娘子。
小娘子正吭哧吭哧地啃着一个红苹果。
见到那鬼泣,已有人微微胆寒。再看到牵豹汉子与红衣小娘子,一众豪侠突然都噤声,不说话了。
冥教中,常在江湖行走杀人的是鬼泣。那牵豹汉子和红衣小娘子,虽不常露面,但凶神恶煞的名气,却丝毫不输给“鬼泣”。
牵豹汉子名叫屠千魔,凭一双千魔化骨手,将姑苏尤氏一家三百余口,全部化为一摊血水,无一幸免。
那红衣小娘子叫刃千红,虽喜吃素,但同样心狠手辣。数年前,她凭背后两把红月影刃,一夜之间踏平北漠万里堡,将老堡主万里青云枭首示众,让全堡上下悉数归附冥教。
这千魔、千红,跟鬼泣一样,俱是冥教长老。
而那头雪豹被屠千魔唤作“金刚鞭”,是屠千魔在幽州朗玛雪山制服,驯化。
传言,这雪豹每顿要吃百斤牛羊肉。屠千魔还辅以劲猛药材,以鲜血为引,精心饲养,以致这头雪豹,力大无穷,狂暴嗜血。
尤其是它甩起豹尾,横扫抽打时,呼呼生风,有千钧之力,可将碗口粗的大树,一尾扫断。所以,屠千魔叫它“金刚鞭”。
“小二,拿点牛羊肉出来。”屠千魔高声道,“难道你们是想让金刚鞭吃人肉吗?”
两名伙计赶紧去厨房扛了一只刚宰杀的全羊和一腿牛肉,扔到雪豹跟前。
“屠千魔,你们冥教今天是来挑衅的吗?”众人中,武功品级最高的鹤轻鸣站出来说。
“挑衅?”鬼泣哈哈一笑,“有我们三长老,在座诸位都不行。把你们掌门叫来,或可一战。
我们只是来告诉大家,那刀谱和宝图,我们冥教志在必得。
识相的,趁早滚回家。别来凑热闹,把小命丢了。”
怒刀门的杨煊按耐不住性子,大喝一声“竖子狂妄”,举起一把青龙偃月刀,朝鬼泣劈头砍去。
却见鬼泣毫不慌张,右手折扇轻轻一架,挡住那一记势大力沉的砍刀,再迅速欺身向前,左手出掌,一掌拍在杨煊胸口,将其击飞。杨煊摔在地上,当场“哇”地吐出一开口献血。
“唉……”鬼泣甩甩手腕,“一代武学宗师浪子欢的徒孙们,真是不争气。这么不经打。”
那杨煊也是二品上境的高手。一招之间,便被鬼泣打伤了。其他武功修为差的人,更不敢轻举妄动。
而武功好点的高手,各怀心思。他们这次的主要目的是抢那《惊浪刀谱》和《春山秋月图》,不是来打架的。
就算打,也不一定打得过眼前的冥教三长老。即便勉强打赢,也是两败俱伤。耗损了自身实力,让别人渔翁得利,那就太不划算了。
像那逍遥宫的舞惊鸿,根本就没出来,一直坐在厅里,嗑瓜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还有人吗?没人,我们就撤了。”鬼泣和屠千魔,刃千红转身离开,还不忘调侃一句:“武林正派的优点是什么?就是很怂很惜命。”
霸刀派的韩霆把杨煊扶进屋,“兄弟,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何苦抢着冒头,挨这一掌。”
“气不过啊。憋屈!”
“憋屈啥?自明沧海当武林盟主以来,召集过两回,带着各路高手去攻打冥教,都铩羽而归。何况你!别想那么多,好好养两天。抢到《惊浪刀谱》才是正事。”韩霆道。
经冥教这么一闹,的确有不少人打起了退堂鼓。好几个小门小派的弟子连夜背起包袱回去了,决定不趟这浑水。
也有几个不怕死的小门派弟子坚持留下来,他们说:“浑水好摸鱼,指不定捡到宝呢。”
待一众豪侠散去,血衣楼的探子、羽镜司的犬牙卫、将军府的暗谍、虎萨的细作也都纷纷离开,回去复命。
书馆,后院。江衣雪端坐在那品茶。
杀手寒镖恭敬地立在一旁,把这几日胁迫浪子玉,在花不虚身边当内应的事,一五一十地跟楼主陈述。
一会,黑衣探子进来禀报。听完,江衣雪皱眉道:“冥教行事向来神出鬼没,这次如此公开高调地介入进来,必有蹊跷啊。”
“寒镖,这次要快。既然咱们先得了线索,务必抢在他们前头,拿到刀谱和宝图。”江衣雪道。
“是,楼主。”
“为防万无一失。行动时,你挑个帮手。”
“好的。楼主,那让冷烟帮我。”寒镖道。
“行。我吩咐她。”江衣雪道,“寒镖,这事若成了,你就是大功一件。”
寒镖嘴角不易察觉地爬上一丝笑意,但不是因为楼主所说的大功一件,而是想到冷烟那张冷若冰霜的俏脸。
血衣楼的杀手们,平时大多独来独往,执行任务。这次,可以和冷烟并肩同行,与她接触,真是令寒镖开心。
已是午夜子时,但羽镜司的议事厅还亮着灯。羽镜司的老大、指挥使空弦生,坐在公堂书案前。他面相年轻,脸上无一丝皱纹,却一头银发。
他下首两侧坐着的是鹰羽卫首领高鹏,犬牙卫首领蒙獒。
羽镜司是龙羲帝国的情报特务机构,下辖两支队伍——鹰羽卫,犬牙卫。鹰羽卫对外,犬牙卫对内。
羽镜司不受朝廷节制管束,直接听命于皇帝。乾宗皇帝精力不济,命二皇子明昊协管羽镜司。
废太子与上官瑶私结朋党的事情,便是在二皇子明昊的暗示授意下,由羽镜司的犬牙卫秘密调查,最终将证据和卷宗直接呈报给皇帝,引起龙颜大怒。
但这件事,鹰羽卫首领高鹏极力反对,没有在卷宗上签字。
那份卷宗,只有空弦生和蒙獒的签名。
“这么多年,冥教行事一向低调神秘。这次却大张旗鼓地卷进刀谱宝图之争,意欲何为?二位有何看法?”空弦生问道。
“可能是声东击西。前两次,明沧海率人攻打冥教。
这次,冥教虚张声势,引得武林各派尽遣高手前来争夺刀谱和宝图。而这次为了抢宝,各门派都会有自己的小算盘,很难齐心,一致对外。
然后,冥教设计,聚全教之力,逐一击破,围歼各路高手;或者趁虚而入,趁各门派高手不在,防守薄弱,去人家地盘趁火打劫,出口恶气。”犬牙卫首领蒙獒道。
“嗯,言之有理。但这样的话,就是他们江湖自己的事,和我们朝廷没多大关系。”空弦生转脸又看向高鹏。
“去年,我们鹰羽卫截获了一只信鸽。那信鸽是从幽冥山飞往虎萨的皇城天阙。
后来,我让藏在虎萨的暗谍查了查,发现那虎萨帝国的三皇子长期暗中资助支持冥教。”高鹏顿了顿说,
“这次,虎萨借冥教之手,抢刀谱宝图是假,搅动龙羲的皇权之争是真吧。太子刚废,皇储之位空缺,冥教三长老就从西域幽冥山来到长安,赶得太巧了。”
“若是这样,那就相当棘手。我们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这样吧,这件事既然涉及虎萨,那高鹏你也参与进来,调动你的鹰羽卫盯住冥教。”空弦生道。
而在柱国将军府,大将军秦兽听完暗谍的禀报,把儿子秦翦叫来,吩咐道:“这些天,盯紧这帮所谓的武林大侠。
只要见到《春山秋月图》,你就派虎豹骑围了他们,那个什么刀谱可以留给他们。
一帮习武之人,要什么宝图。”
秦翦领命而去。
此时,禁军统领宇文烈还未就寝。他在书房,仔细审阅禁卫军各职位的武将名单,在那画勾画叉。
宇文烈打算,近期对禁军武将进行一次大轮换,或者说洗牌。
以前,有太子理政,太子也会盯紧宫宿禁卫。禁军武将,是万万不可擅动的。
如今,没有太子理政,且那位只有三月之命,这件事就迫在眉睫,不得不办了。
毕竟办大事,必须得自己人。宇文烈又在心中过了一遍武将名单,差不多想好了如何把自己的心腹安插到要害岗位。
正准备宽衣入睡,却听得屋顶瓦楞上一阵“窸窸窣窣”,极其轻微踩过瓦片的脚步声。
那显然是轻功极高的高手掠过屋顶。宇文烈转身抓起兵器架上的宝剑。
一阵劲风出来,书房门被打开。“统领大人,深夜造访,多有冒昧。”声落人至,却是那冥教长老鬼泣,已站在屋中央。门在他身后悄然掩上。
宇文烈和鬼泣见过。
那是在四年前的冬天,鬼泣来刺杀柱国将军秦兽,未得手,被将军亲兵弓箭射伤。
逃跑过程中,正好被宇文烈带着两名亲随截住。但鬼泣说了一句话,宇文烈手起刀落,将两名亲随斩杀灭口,放了鬼泣。
而鬼泣说的那句话就是:“我要杀的,是你在朝堂的对手。我对你是有用之人。现在是,将来更是。”
从这事可以看出,鬼泣厉害,厉害的不仅是武功,更是洞穿人心的本领。
没错,那柱国大将军秦兽是宇文烈心目中的对手。宇文烈做梦都想扳倒秦兽,自己当上柱国将军。
虽然禁军统领已是非常荣耀的武将职位,常年守在天子身侧,但与柱国大将军号令三军的滔天权势,以及在帝国的声势名望相比,禁军统领只是皇帝养在身边的一只看门狗,而柱国将军则是皇帝豢养的猛虎与饿狼。
更何况,在宇文烈眼中,柱国大将军本就是他们宇文家的,本应该是他宇文家的。
宇文家,世代为将,是龙羲的豪门世家。他父亲宇文忠先随太祖皇帝马上打天下,开创龙羲帝国,后又随乾宗皇帝御驾亲征,平定北狄。
可以说,战功累累。但凯旋归来时,宇文忠表面上被封为忠王,养尊处优,实则被夺去兵权,手上没有丁点实权,受人尊敬罢了。
而秦兽这个原来只是父亲宇文忠帐下一名参将,一个三代为农的草民却火速升迁,先是兵部侍郎,后又任北境燕州大都督,最后升至柱国大将军,开府协助皇帝处理军国大事。
父亲宇文忠,战功赫赫,又是世家子弟,却比不过自己帐下的一个参将,一介贱民秦兽。
宇文烈恨!他发誓要拿回这份本就属于宇文家的荣耀。
宇文烈忍!他一直韬光养晦,静待时机。那么现在,他离拿回这份荣耀愈来愈近了。
鬼泣看了一眼宇文烈手中已经拔出一半的的剑,道:“大人,我曾说过,将来,我对你更是有用之人。今天,我来送份大礼给大人。”
“什么礼?”宇文烈把剑收回剑鞘。
“《春山秋月图》。”
“图呢?”
“还未得到。得到一定,双手奉上。”
“空口许诺,没有任何意义。”
“那么相助三皇子明瑞登基称帝呢?”鬼泣看着宇文烈,道。
“你们能帮上什么忙?”
“帮你铲除异己,还不会弄脏你的手。我们冥教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为何帮忙,是来报恩吗?”
“不仅仅是。这也是一桩对您来说,非常划算的买卖!”
“怎么说?”
“那明沧海的御剑山庄,一直与我们冥教为敌,还屡次率人攻打我们。我们的条件是,统领大人帮我们围歼御剑山庄高手。”
“朝廷不涉武林之争。”
“大人,不需要动用禁军。你手上不是还有血衣楼吗?”鬼泣笑道。
宇文烈脸色一凛。
“大人不必担忧。冥教的情报网由我一手搭建。冥教内,此事仅我知晓。”鬼泣接着道,“其实,除掉御剑山庄,不止是武林之争,也是大人的朝堂之争。”
“怎么说?”
“明烨被废以后,这京城只有二皇子明昊与三皇子明瑞离帝位最近。而三皇子年幼,母亲丽妃也全心指望大人。
扶持三皇子登基,统领大人即可摄政,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今之势,三皇子的称帝之路,就剩下二皇子明昊这块绊脚石了。
明沧海与明昊的母亲淑妃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明沧海既是武林盟主,可号武林群豪,又贵为皇叔,在朝廷中颇有影响。明沧海的御剑山庄大概是明昊最大的倚仗了。除掉御剑山庄,明昊基本废了。”
鬼泣说的明沧海与明昊从小一起长大,其间故事还颇为曲折。
明昊母亲淑妃,叫兰倾颜,原是楚国王室的小公主。圣龙历6年,楚国覆亡时,龙羲军队抓住了未来得及出逃的小公主兰倾颜,护送回京,听候圣裁。兰倾颜当时才六岁。
为彰显圣恩浩荡,也为了安抚流亡的楚国王室,太祖皇帝将兰倾颜嘉封为“楚颜公主”,并指定明沧海的母亲庄妃扶养照顾,实则引为人质。庄妃曾生下一个女儿,然早年夭折。
所以,庄妃对楚颜公主格外疼爱,觉得楚颜公主是上天补偿给自己的女儿。作哥哥的明沧海,对这个凭空得来的妹妹,也甚是疼爱。
等到两人情窦初开,明沧海对楚颜公主心生爱慕。这本是美事一桩,可成就一段佳话。但太祖皇帝从政治利益出发,突然将楚颜公主指婚给太子明正。
因为那会,在禅川岛国支持下,楚国王室后裔流亡至日月岛。江南道、以及南海的沿海地域,仍有许多百姓忠于楚国王室。数年间,江南道和沿海地区,不时发生“复楚”起义。
而当时,龙羲正与虎萨连年征战。为了避免两线作战,稳住流亡的楚国王室,太祖皇帝特将兰倾颜指定为太子妃。这般操作,江南道的“复楚”起义才渐渐平息。
然一代雄主,乾宗皇帝会听老爹安排?做梦!在御驾亲征,平定北狄叛乱,打穿虎萨帝国的魔兽岭南坡防线,与虎萨军团百万大军决战困兽谷,浴血奋战七天七夜,以牺牲二十万北燕精锐虎豹骑,十万北狄骑兵的代价,坑杀五十万虎萨士卒,将虎萨帝国防线逼退至魔兽岭北面长城防线,夺回北境五郡中的“归义城,龙门镇”。
凯旋后,乾宗班师回朝当天,举行盛大的立后大典,立的却不是太子正妃楚颜公主,而是侍妾诸葛美仪,国师诸葛隐的独女。
这其中,颇有渊源。因为,是国师诸葛隐一手策划,在朝野内外、上下其手,打压嫡子明沧海,将庶出的明正立为太子,登基称帝。
后又在诸葛隐的连横之术下,联合西戎,平定北狄,打败虎萨帝国。尔后又在诸葛隐的建议下,削夺世家豪门、功高震主的宇文忠兵权,提拔农家子弟、在朝堂、士绅中毫无根基的秦兽为柱国大将军,从而砥定龙羲帝国的雄图霸业。
诸葛隐如此鼎力支持明正,只为当初明正的郑重誓言:“我若称帝,必立国师千金、美仪为后。”
“想不到,你身在武林,对朝堂之势,却洞若观火。”宇文烈道,“但别忘了,还有明烨。现在皇储之位空悬,乾宗皇帝随时可能召他回京,传位于他。”
“他要敢回京,就在道上截杀他。”鬼泣冷冷道。
“成!你可以走了。”宇文烈摘下腰间令牌,交给鬼泣,“日后来统领府,凭此令牌,随时可来找我。”
“好的,大人。”鬼泣身形一掠,便如孤魂魅影般,飘出统领府,没入龙羲帝国愈来愈深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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