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漫的注意力被吸引。
其实很难不被吸引。
即便人很多,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周京臣。
他身穿简约款的西装,双手抄兜,姿态随性地站在那。
和一旁的蒋鸣谈笑风生。
两个优秀的男人站在一块,周京臣也赢得轻而易举。
浑然天成的气质,低调又吸睛。
沈星漫心脏漏跳了一拍。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才同邹琪一并出了电梯。
“星漫快看,是大老板哎!你还没见过吧!”
邹琪挽住沈星漫一只手臂,晃了晃。
声音不算大,却也不小。
周遭几人被吸引看了过来。
蒋鸣余光一瞥,恰好捕捉到沈星漫。
沈星漫想要捂住邹琪的手还没抬起。
就被蒋鸣叫住。
“星漫。”蒋鸣嘴角带起弧度,朝着沈星漫扬了扬手。
沈星漫一顿。
“蒋总!”邹琪热情上前。
沈星漫迟疑两秒,缓步上前。
眼睫微垂。
“蒋总,好巧哇。”邹琪说话时,目光一直落在周京臣身上。
原来这就是网上说的‘有一种在体制内’的帅吗。
蒋鸣虽然也帅,气质却远不如周董。
这就是权利的魅力吧?
蒋鸣:“好巧,开车来?”
邹琪点点头,看向沈星漫,“星漫说顺路送我回去。”
即便微垂眼眸,沈星漫也能感受到周京臣的视线。
“咳……刚好有点事,就把车开出来了,正好送琪琪回家。”
沈星漫略显不自然。
“星漫,你见到蒋总害羞啦?”邹琪压低声音。
“我没……”
蒋鸣莞尔,向周京臣介绍:“这两位是科环的实习员工,沈星漫,邹琪。”
沈星漫把头压得更低。
邹琪呲牙一笑。
蒋鸣继续介绍:“这位是我们的投资大老板,周京臣周老板。”
“周老板好。”邹琪很会来事,喊完发现沈星漫一直抵着脑袋,像只鸵鸟,提醒道:“星漫。”
沈星漫轻咳了一声,“周、周老板。”
周京臣的嗓音似笑非笑,“嗯,你们好。”
沈星漫生怕周京臣再说些什么,两腿微软,拉过邹琪,“我们先回去了,等会该堵车了。”
“好,注意安全,有事打给我。”
不等听完蒋鸣的关心,沈星漫头也不回往前走。
邹琪朝着蒋鸣招手,“蒋总,我们走了哈。”
上了车,邹琪看出沈星漫的异样,“脸这么红?我以为你对蒋总不感兴趣,他是不是私底下撩你了。”
沈星漫启动沃尔沃,缓了口气,转头看向邹琪,道:“我结婚了。”
-
她没有告诉邹琪结婚对象是谁,邹琪也并没有追问,只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怪不得,我说蒋总对你有兴趣,你怎么避之不及,原来是英年早婚!”
送邹琪回到住处,沈星漫点开手机。
学校大群备注后面都有学生的号码。
搜索乔漫。
轻松就找到了乔漫的手机号。
沈星漫坐在车内,好大一会。
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只是没有害怕
或许真要说,更多的是担心。
担心因为自己私底下找乔漫,会引出更多的事。
回想起那个夜晚,鼻尖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捏紧方向盘,来回几个深呼吸。
拨通了电话。
栖木咖啡。
这家咖啡店距离学校有一段距离,道路两旁种满了法国银杏,每至秋季金黄的一片,不少人来这边打卡拍照。
此刻冬季银杏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枝丫光秃秃,放眼望去甚是萧条。
停好车,沈星漫进了咖啡厅。
乔漫订的位置在二楼角落。
沈星漫到的时候,座位上还没有人。
沈星漫落座点了杯热饮。
乔漫是十分钟后到的。
乔漫进来时,沈星漫刚好喝完一杯热可可。
隔着一段距离,看到了玻璃窗外的乔漫。
乔漫站定在门外,低头摁着手机。
过了一两分钟,才将手机放进口袋,推门进了咖啡。
乔漫扯了扯嘴角,懒洋洋入座,“好久不见。”
沈星漫注视着对面的乔漫,“是挺久,都小半月了。”
乔漫坐直身体,托腮盯着沈星漫,“你记得真清楚,这么关注我?在视奸我?”
又是这样的表情,沈星漫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高中被霸凌的回忆涌上来,沈星漫的小拇指尖不受控制颤抖。
她躲闪了一下视线,很快又将目光拉了回来。
沈星漫笑了一声:“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颠倒黑白的本事一模一样。”
乔漫眼神一凛,忽然想到了什么,也跟着笑出声。
她歪头晃脑,嘲弄道:“是啊,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妈妈喜欢勾引别人老公,你也喜欢勾搭别人男朋友!”
乔漫总能精准击中她内心的最脆弱最软处。
可她不相信。
虽然沈母从未跟她解释过。
沈星漫不相信沈母会做出破坏家庭的事。
杯子漾开的一圈圈水波,逐渐消散。
沈星漫紊乱的呼吸,很快恢复如常。
盯着杯子里的热可可。
沈星漫忽然动了动唇尖,“乔漫,到底谁才是破坏家庭的第三者,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吗?”
乔漫怔了一瞬,双手撑着桌面,霍地一下,站起身。
“沈星漫!你胡说什么!”
抿了口热可可,沈星漫不紧不慢道:“我爸最近这么忙,是不是忙着跟乔阿姨约会呢?”
手指在太阳穴点了点,佯装不懂的表情。
“还是说,从半年前就开始跟乔阿姨约会了?我没记错的话,我爸跟我妈是领了证,国家承认的,合法合规的夫妻吧?”
乔漫浑身上下就连头发丝都在颤抖,“沈星漫,你想说什么?威胁我?”
放下杯子,沈星漫抿唇一笑,“你放心,我没有你这么卑劣,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北京这个圈子,最鄙视这类人——你应该比我清楚。”
沈星漫起身,“乔小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希望我们能和平相处,谁都不要惹是生非。”
她身形才一动,手腕就被扣住了。
沈星漫皱眉,盯着乔漫,“你要干什么?”
此时六点多,又是冬天,这一片也不属于商业区,所以并没有多少客人。
一楼更是只有她们这一桌。
乔漫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警惕起来。
乔漫讥笑一声,“你怕了么?在我面前就别装了,沈星漫,你是不是恨死我了,恨我抢走了周屿池,才找到我面前耀武扬威?”
乔漫拉下高领毛衣的领口,“我和屿池谈恋爱三个月,什么都做了,还不止一次!”
“你不是怀疑你爸跟我妈吗?是,他们早就藕断丝连了!你妈真可怜,跟你一样,都是没人要的——”
“啪!”
一个巴掌重重落在了乔漫的脸上。
白皙的脸颊瞬间浮现一道五指印。
乔漫偏过头,目光却瞥向了某处。
沈星漫颤抖着放下手。
视线顺着乔漫的目光看去。
周屿池站在另一头,手里拿着电话。
一边听着电话里的声音,一边注视着不远处的她们。
乔漫眼睛一红,“屿池——”
她眼泪应声落下,低头委屈瘪嘴。
沈星漫看到周屿池那一刻,才瞬间反应过来。
乔漫这心机城府…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周屿池不知跟电话那头说了句什么。
挂断电话。
站了一会,周屿池才走近,乔漫扑入了周屿池怀中。
“不要怪星漫,都是我说的话过分了,星漫才会对我动手……”
乔漫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话。
说出来却完全在扮演一个受害者的角色。
整颗心往下沉,沈星漫抿起嘴角,“……”
周屿池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乔漫。
巴掌印鲜明。
他第一次看到她动手打人。
印象里,她一直是乖巧腼腆的女孩。
连说话都是细声细气,他稍微说句重话她都会红了眼睛。
正如此刻,沈星漫一只手撑着桌面,他一句话都没说,暖色灯光映照下,她双眼早已泛红。
周屿池收回视线,“嗯,知道了,我来接你回去。”
乔漫浑身一震,难以置信抬头。
泪珠也跟着一颤,沿着绯红的脸颊滚落。
“什……什么?”
“回车上我给你冰敷,走吧。”周屿池牵起她的手,转身朝外。
乔漫没动,拉扯了一下他手腕,“屿池……”
周屿池转身看她,“还想说什么?”
乔漫嘴唇嗫喏,从震惊不可置信到呆滞,“星漫打了我……”
周屿池眼神淡然无波,“哦,你刚才不是解释过了?”
乔漫震惊了。
没回过神,被周屿池牵着手带离开了咖啡厅。
回到车上,乔漫心头憋着一团火,上下不得,却无法发作。
她咬唇,不甘地盯着周屿池。
“人家被欺负了,你也不帮我说句公道话。”
周屿池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个冰袋,摁在乔漫脸上,乔漫被冰的咝了一声。
周屿池:“冰敷一下回去涂药。”
冰袋敷在脸上,心里头的火气反而更猛烈。
周屿池不冷不热,乔漫打量了几眼,只得把气愤咽回肚子里。
搞什么,她好不容易设计的这一出。
周屿池这是什么反应?
却不敢宣之于口,乔漫只得打落牙和血吞。
忍气吞声。
周屿池坐直身体,大G汇入车流。
手机拿起来放在支架上,滑动了两下解锁。
页面还停留在通话记录。
备注:哥
刚来到咖啡厅时就接到了周京臣的电话,简单聊了两句,周屿池一边推门进咖啡厅,还没进去就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了两个女人的对话声。
也许是店内没多少人,两人之间的对话格外清晰。
周屿池一边往里走,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
直至听到乔漫说的那句话,以及巴掌声。
-
服务员关心询问的声音响起,沈星漫才回过神来。
收回视线,沈星漫看向服务员,“没事,帮我结账吧。”
她扫码付了款,往外走。
下了小雪,冬风扑面而来。
银白色的沃尔沃车上,落了一层薄雪。
沈星漫坐进车内,打开了暖气。
手机适时震动,周京臣的电话。
在听到周京臣声音那一刻,她躁动不安的心,犹如被一只熨斗熨平。
“晚上想吃什么?钟嫂准备了四川火锅。”
沈星漫听着电话那头低磁的嗓音,一层薄雾在眼前来回打转。
她闭上眼睛,轻轻点了下头,“好,这个季节最适合吃火锅。”
-
陈妍赶到栖木咖啡时,雪下大了,天色已经彻底黑沉,道路两旁的路灯亮起,雪花在光线中飞舞,犹如阳光下摇摆的细尘。
撑开伞,周京臣从咖啡厅内走了出来,陈妍举着伞往前,撑得很高才足以遮纳男人。
尽管黑伞宽大,男人的肩头还是落了一层薄雪。
“今天天气预报有暴风雪,先生您不是很早就结束工作了吗?”
-
周屿池刚回到住处,就接到了咖啡店老板的电话。
那家栖木咖啡,是他大一时经常会去的地方。
安静,偏僻。
尤其是工作日,很少人。
他喜欢在二楼靠窗找个位置,一坐就是一整天。
一来二去,和老板熟络。
今天去老板并不在店内,只有几个面生的服务员。
都是新招的附近的大学生。
“星漫的钱包落在我这了。”温城捏着手里的双折钱夹,一打开就看到了沈星漫的证件照。
尽管是大一时期的证件照,略显青涩。
温城还是认得出来。
只是这款偏中性的钱夹,不像沈星漫的风格。
周屿池一愣,“你没有她电话?”
温城嘿嘿笑了声,“我哪敢有她电话,谁不知道沈星漫追你,我敢要电话么?”
那头安静了几秒,周屿池说:“我改天有空再去取。”
“不用麻烦你,你给我她电话也行……屿池?周屿池?”
嘟一声,温城拿起手机,通话页面已经切断。
温城盯着手机,嘀咕了声。
他不仅是咖啡店老板,还开着一家酒吧,早晨六七点才回到住处洗漱睡觉。
才睡了不到半个小时,听到敲门声,温城的心脏差点从胸口跳出来。
他睁开惺忪睡眼,强撑着爬起来。
看了一眼猫眼。
拉开门,温城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祖宗?一大早过来,您这是闹哪样?”
周屿池单手抄兜,环顾一圈,“钱包呢?”
温城翻了翻白眼,“你不是改天有空才来么?这离我给你打电话才过去了多少个小时?”
“七个小时。”
周屿池一边回答他的话一边走进来,到处翻找。
温城打了个哈欠,走到矮柜旁,“别找了,在这。”
他拿出那只中性风的钱夹,递给了周屿池。
周屿池看到钱夹那一刻,眼神明显有过怔忪。
“这是她的?”
温城摊手,“不然呢?里面有沈星漫的照片,不是她的,难不成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