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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长梧传芳汵王司赞 番外》精彩片段
大年初一那天,果然下起了雪,还下得挺大,从晨间开始下的,断断续续的快到晚上才停,地上堆了厚厚一层。
明棋早上过来跟我拜年完后又回了承明宫,之后一日也不知道在什么,中午和晚膳也没过来用,只派了小云子过来说下雪过来不便,会吩咐御膳房做好直接送去承明宫。
“太后,您吩咐要送去太傅府的年礼准备好了。”初二大早用过早膳不久后,其荷走拿了份礼单过来,与我说道。
“都准备了什么?”我从其荷手中接过礼单,一边打开一边问。
大年初二在民间是出嫁姑娘回娘家的日子,这个习俗虽然在宫中行不通,但每年初二时,我都会准备一份年礼让人送去秋家去。今年亦是不例外。
“按照往年惯例,给太傅大人和几位公子准备的是笔砚,给太傅夫人准备了一顶玉佛,小姐和几位少夫人的是首饰,其他几房则是绸缎。”其荷说。
“陆姨娘的呢?”我问。
“陆姨娘的那份按照太后特别嘱咐,全是药材。”其荷道。
“其中可有食补药材?”
“有的,所有药材中,其中七成均是药补食材。”其荷点头答。
“那便好。”闻言我放心的点了点头,其实我让人往太傅府送年礼,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姨娘。
十年前我肯代替长若进宫时,父亲曾答应过我,只要我肯代替长若进宫,他就会把姨娘接出偏院,并派人好生照顾姨娘。
但毕竟没能亲自陪在姨娘身边,所以总会忍不住挂念,总是要亲自送些东西过去才能放心,而姨娘也能在收到我送过去的东西后知道我安好。
只是每次往太傅府送礼时,姨娘那份我都会吩咐以补身体的药材类为主,少有银两,偶尔才会送些首饰,但都不是太名贵。
我这样安排一来是因为姨娘常年不出府,平日用度有府里发放,会用到银子的地方比较少,再者是怕姨娘保不住,反而徒惹无妄之灾。
秋家是从曾祖父那代开始发迹,在曾祖父之前,秋家世代居住南方,祖籍南方,直到曾祖父当了官后才来京城,且当时不知何因,来京的只有曾祖父一人。
曾祖父来京成家后一共育有三子五女,其中五女出嫁,三子在曾祖父去世后就分了家,只有过时过节才会来往。
祖父是曾祖父的第三子,也是曾祖父三个儿子中唯一一个入仕。不过祖父在我出生前就已经过世,祖母也在我三岁那年离开了人世。
祖父名下有六子二女,父亲是老二,三叔外放为官,七叔喜爱游览,常年不在家,其他几个叔伯不是打理家族生意,就是游手好闲。
祖父名下的人倒是没有分家,几房一起住在秋家,人口加起来几十口,所以就算是一人一份年礼,这礼单也有好几页,我看了好大一会儿才看完。
“对了,哀家记得去年得了一副前朝古画,添上给五弟吧。”五弟是陈姨娘所出,与长若同年,比我小三岁。
陈姨娘因为跟姨娘同住一个院子,所以平素对姨娘颇为照顾。
“诺。”
其荷出去后我便从软塌上起来了,整理了一下衣衫,见没问题后才带着方汵去正殿。
彼时孟青城已在正殿等候,他一见我,便立刻给我行礼:“微臣见过太后。”
“平身。”我见状点了点头,走到主位上坐下。“赐座。”
“谢太后。”孟青城答完便走到一边的梨木椅上坐下。
进宫十年来,我对见孟青城的次数其实不多。鲜鲜几次见面,不是在宫宴上看到,便是去找明棋时,在御书房外碰到。
像今日这般,他主动来长梧殿的,还真是第一次。
我看着已然坐下的孟青城,一面想着他今日来长梧殿的目的,一边将他打量。
孟青城虽位极重臣,可年岁却着实不大,今年不过二十又七,与同是重臣的我父秋录和楚布凡两人相比,简直年轻的太多。
孟青城今日身着一身宝蓝色长衫,肩头处颜色有些深,想来应该是来时的路上被雨水打湿了。
孟青城这人,平时行事果决,做事伐断,不留情面,可本人相貌上却不凌厉,反倒是嘴角微微弯起,总给人一种他是在笑的感觉。
“孟候今日怎么有空到哀家这长梧殿来?”我一边打量,一边问话。
“回太后,微臣是过来请罪的。”孟青城在我的话后便答,却听得我一愣。
“请罪?哀家怎不知孟候罪在何处?”我问,被孟青城这没头没尾的话说得诧异。
“去岁年宴,太后费心劳力,微臣却因患病在身未能前来。对此,太后不但没有责怪微臣,反而给微臣府中赐菜。微臣每每想来,总觉心中有愧。”孟青城说。
“孟候严重了。”我闻言却是一笑。“人生在世,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孟候因身体抱恙而无法参加宫宴,此事本就是哀家该谅解的。倘若哀家由此真责怪了孟候,那才是哀家的不仁。”
“太后仁慈。”孟青城听了我的话后拱手作答,又道:“其实微臣请罪,不止是为微臣自己,还有微臣那不服管教的妹妹向太后请罪。”
“哦?”我闻言挑了挑眉,同是不知道孟青城口中的孟青青有罪是从何说起。
“宫中年宴那日但凡微臣但凡醒着,定不会随她任性胡为,连宫宴都不来。”孟青城说。
我闻言却是笑了笑,终于知道孟青城今日为何而来。
去岁年宴时,孟青青本该是要与孟青城一道前来的,可待孟青城却抱恙而无法前来后,孟青青却因要守着孟青城也没来。
是以孟青城今日来长梧殿,怕是以为我会因孟青青去岁没有来年宴这事而记怪孟青青吧。
想着想着,我不由的又是一笑。
“此事微臣本该病好之后来宫中请罪的,只是病体缠荷,一直到年后才好些。之后又因朝中事物繁忙,不得空,直至今日才寻着时间前来,又是罪加一等。”孟青城说。
“如若孟候今日是令妹而来,就更没必要了,”我笑着摇了摇说。“孟候与令妹守望相助,兄妹情深,哀家羡慕都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
我对孟青青这事本就没放在心上。况且看着眼前这位口中说是为自己请罪,实际却是为自己妹妹担忧的孟青城,心中羡慕都来不及。
“孟候这些日子身体可是全好了?”我问。
“承蒙太后挂念,已是全好。”孟青城答。
“如此便好。”我闻言点了点头,“孟候乃朝中重臣,皇帝还年轻,朝中之事需仰仗孟候之处颇多,是以哀家还望孟候能多保重身体。”
“太后放心,为陛下担忧,乃微臣本分,微臣定会谨遵太后教诲。”
小年夜年宴之后,朝廷便正式开始休沐,且会一直休到明年元宵后。
朝廷休沐之后,年前一直繁忙的明棋也终于清闲起来,不必再每日处理政务到深夜。
清闲的明棋每日里除了在御书房处理一些要事外,其他时间大多在我的长梧殿里度过。
而这点,非常令我诧异。
“皇帝最近几日为何总来长梧殿?”
年二十八那日,我见明棋又是一早来了长梧殿,之后与我用过早膳后也没见他离去后,便没忍住开口问。
当时明棋手里正拿着本闲书在看,他听见我的话后拿着书的手一顿,然后转头看向我,问道:“怎么?母后嫌弃儿臣不成?”
“瞧皇帝这话说的,哀家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闻言一笑,道。
“那母后为何如此问儿臣?”明棋问。
“哀家虽不是过来人,但也知年少情难耐,皇帝你刚与长若定情,照理说应是正黏糊的时候,可这几天却怎么不见皇帝你出宫去见长若?”我说。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在我这话说完之后,明棋的脸色似乎铁青了些。
“母后希望儿臣出宫去找秋长若?”明棋听了我的话后直直的看着我问,这次我确定他是真的生气了,但并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不是哀家希望皇帝出宫去见长若,而是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都这么几日不见长若了,难道皇帝你难道就不想长若?不盼望能出宫去见他?”我问。
我可还记得年十六那日明棋不过稍稍得空就宣长若进宫相见这事,我以为就明棋如那日那般急切想与长若相见的心思,这几日他应该是每日出宫去见长若才对。
“还是,难不成皇帝你与长若拌嘴了?”我又问。
对面的明棋却因为我的话脸色更铁青了。
“多谢母后关心,我与秋长若很好。”明棋铁青着脸回答。
“那为何、”
“年底了,秋长若最近怕是家里也忙,定然没空与朕见面,所以朕才没出宫。”明棋说。
“原是如此。”我闻言点了点头,又道:“其实不出宫也好,年底了,宫外定然特别乱,皇帝这个时候出宫,怕是不大安全。”
“母后说的是。”
快过年的日子总是令人忍不住开心,年三十这日是个好日子,天气虽依旧寒冷,却出了大太阳,给人一股暖洋洋的感觉。
我一早起来,看着外面的大太阳后,顿时觉得心中分外轻松。
因为祭祖是小年那天就祭了,所以今天明棋也不需要做什么,连政务都不用处理,因此这日的明棋来长梧殿也比平时更来得早。
“皇帝来了!”
“儿臣见过母后,祝母后年年安康。”
“平身,借皇帝吉言。”
我见明棋来了后便放了宫里大部分人的假,除去需要巡逻的侍卫外,就只剩下其荷、方浛、安福来以及其他几个宫女还在当值,这日的早膳和午膳也都是在长梧殿的小厨房让冬春做的。
这一日,明棋整个白天都与我在一起。
我没有想到明棋会这般说。
诚然在今年之前,每年明棋生辰时我都会亲手为他煮上一碗长寿面,算不上好手艺,但好歹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只是今年,
今年我不是没有想过要给明棋煮长寿面。
只是想起元宵夜明棋将近天明才回宫,想起明棋自认识长若后便经常出宫,又想起明棋每次提到长若时脸上的柔情,便想,我的这份心意,想来也不是明棋想要的。
再者,晚宴时看明棋收到长若托父亲带来的狐狸‘小紫’时高兴的神情,我便想,晚宴散后明棋或许会出宫一趟也说不定。
于是今年我只是送了明棋一块玉佩做寿礼,并未如常给他煮在宫中上不了台面的长寿面。
“方才晚宴皇帝该不会只光顾着饮酒去了吧?”我问。
明棋听到我的话后抿唇不答,脸色有点难看。
我见明棋如此,也不再问话,转身道:“哀家吩咐御膳房去给皇帝送点吃的来。”
“儿臣只想吃长寿面。”明棋在我身后道,声音中是难得的固执。
闻言我转过身的脚步一顿,良久才轻声点头:“好。”说罢便转身朝长梧殿走去。
其荷自我出去之后就没再回去睡,她一直在主殿等我,此刻我见我回来便迎了上来,只是在看到跟在我身后的明棋时神情明显闪过惊讶。
“奴婢见过皇上。”其荷朝明棋行礼道。
“平身。”明棋见状淡淡朝其荷点头。
“其荷,小厨房可还发酵好的面粉团?”其荷平身后,我问。
长梧殿有小厨房,平时不想吃御膳房做的饭菜时,会在这边做来吃。
今日我见御膳房要忙明棋的生辰宴,便在小厨房做饭。而芳汵喜欢吃面食,今天早膳既然在小厨房这边做,便定然醒了不少面团。
“还有一些。”其荷答。
“那便好。”闻言我点了点头,挥手让其荷下去。
“奴婢先行告退。”见我挥手后其荷便朝我和明棋福身道,并没有问我是不是想吃,自己下去做之类的话,她显然在看到跟在我身后的明棋便明白,我这是要给明棋做长寿面。
其荷退下后,我让明棋在长梧殿主殿等,自己则出了主殿,去了小厨房。
长梧殿的小厨房虽然叫小厨房,但实际却是一点不小,称它小是因为拿了它跟御膳房相比较。
将近一个屋子大的小厨房内各种厨具俱全,一些常备的食材放在进门左手边的案板上。
今夜在小厨房轮守的小宫女看到我进来后便连忙朝我行礼,在我问起白天剩的面粉团放在哪儿时,便以为我想要吃夜宵,又要去给我做。
“不用了,哀家今日想自己做,你帮哀家烧火便可。”我道。
小宫女闻言一愣,应是没有料到我会想要自己做,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小宫女,不敢质疑我,因此诧异过后便自觉的去烧火了。
早上剩的面粉团其实不多,但做一碗也够了,我拿到后见面粉团有点硬,便把它放在烧热的灶头继续发酵,然后转身去准备配料。
平日保养极好的十指利索的切菜,揉面,动作娴熟,看得正在烧火的小宫女一脸呆愣。
“太后会做饭?”许是因为太过惊讶,以至于小宫女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惊讶的抬头看着我问道。
我听着小宫女的话,也不计较她的失礼,淡淡一笑,答道:“小时在家中学过。”
十岁之前我与姨娘住在太傅府偏院,因姨娘不受宠,偏院虽有下人,却个个势利眼,做事偷懒。
又因姨娘有眼疾,是以偏院事情多为我做,包括我与姨娘的饭菜,我也是在那个时候学会了做饭。
十岁之后因为进了宫,各项事情都有宫女太监打理,我动手的机会便少了,每年也只有明棋生辰时为他煮一碗长寿面,以及平时偶尔熬盅汤什么的。
“太后真厉害。”小宫女崇拜道,听得我又是一笑。
煮面不过是一刻两刻钟的时间,长寿面煮好后我让小宫女给我一个托盘,随后便自己端着面出了小厨房。
将长寿面端至偏殿,正想着等下让人去主殿请明棋,却在刚走到偏殿门口时就看到明棋已然坐在偏殿等候。
远远看去,只见明棋手中拿着一本书,似乎是我傍晚时看过的那本。
“一闻到香味便知是母后回来了。”我刚走进偏殿,就见明棋从书中抬起头,朝我道。
我闻言淡淡一笑,端着长寿面朝他走去:“皇帝怎么没在主殿等?”
“想着母后会忙好后会先来偏殿,便来这儿等了,省得母后再派人去叫。”明棋答。
我把长寿面放在膳桌上,明棋随我走到膳桌前,在上位坐下,俯身闻了一下,道:“真香,劳烦母后了。”
“比不得御膳房掌厨的手艺,下次还是让掌厨给皇帝做吧。”我道。
“然否。”明棋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御膳房做别的膳食还好,但这长寿面,还是母后煮的更香。”明棋说完便拿起了筷箸。
长寿面整碗只有一根面条,吃长寿面讲究中间面条不断,我在见明棋开始吃面后,便不再开口,明棋亦是如此。
我的长寿面是跟姨娘学的,除了常放的鸡丝等辅料外,还放了我从太傅府带来,让芳汵种在花园,然后晒干的香料。
这种香料的种子是小时候姨娘给我的,我也不知叫什么名字,只知小时候每年生辰姨娘给我煮生辰面时都会放,然后生辰面就会变得很香,吃起来也比寻常的长寿面好吃。
进宫后我因与明棋亲近,是以每年在给他煮长寿面时,也会放上这种香料。
对面的明棋吃的很香,我看着他明明依旧冷着、却能隐约看出餍足的脸,不知怎么的,突然笑了。
“母后在笑什么?”对面的明棋正好把面条吃完,他见我突然笑出声,便问。
“没什么。”闻言我摇了摇头道,又问:“今日的长寿面可合皇帝口味?”
“极好,每年吃母后煮的长寿面时刻都是儿臣一年中最心喜的时刻。”明棋答道,又说:“只可惜母后平日鲜少下厨,就算下厨也从来不会煮面条。”
“皇帝若是喜欢,待长若进宫后,我便教她吧。这样以后就算是平常,长若也能煮给皇帝吃。”闻言我道。想着左右不过把香料告诉长若,并不是什么难事。
明棋闻言,拿着筷箸的手一顿,久久都不曾见他放下,同时脸色也在瞬间几经变换,眼中早已没了方才餍足。
“时辰不早了,儿臣先行告退,母后也早些歇息吧。”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明棋放下筷箸,起身道。
之后也不等我回答,就立刻转身出了长梧殿,留我一人怔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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