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好不好笑?哈哈~”顾介被自己讲得笑话逗得开怀大笑,转头一看,陆平昭发呆地看着远方,似在思考着什么,他一巴掌拍在对方背上,“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听没听啊?”
陆平昭这才回过神来,“我听了,好笑,好笑。”这话说得真是连敷衍都算不上。
“你最近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还在为那两个蒙京逆贼发愁?”
陆平昭打了个哈欠,点点头,最近他可真是吃饭睡觉都在思考如何让那两人张口,特别是那个叫冉柔的,甚至有几晚做梦都在审讯她,他就不相信了,就这点儿事能比行军打仗还难?
顾介“扑哧”笑出了声,“你知道我看见你这个样子想起了什么吗?”
陆平昭连猜的心思都懒得动,只是森森盯着他,等待答案。
“我想起了包子,你觉不觉得那个蒙京女人很像它?”
陆平昭连甩了个白眼,“你要是见着那个女人,你就会知道包子比她可爱多了。”
包子,是陆平昭的爱骑,一匹上好的战马,随他数次出征,纵横驰骋于沙场,协他建功立业,这样一匹难得的宝马可是他当年千辛万苦驯服的。
初见包子,他只是龙卫军副校尉,他那时已有一匹上等马,那马虽然体格强健,性格却是过于温顺,他总觉得少了些野性,在战场上无法让他无所畏惧地披荆斩棘。
顾介闯入屋内,拉起陆平昭就往走,边走边解释道:“平昭,陵安节度使上供了一些好马,皇上将它们赏赐给了龙彪军,你是不是满意你现在骑的那匹嘛,去选一选,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只见十几匹毛色程亮的马匹立在那里,高大威猛,的确都是不可多得的好马,陆平昭环视了一圈,目光停在更远一处,木栏之中立有一马,它仰天而嘶,声震青云,兰筋权齐,骨相神骏,和它一比,其他的马瞬间失了颜色。
没等陆平昭开口,顾介已经朝马棚走了过去,他询问养马士兵,“这马不错,为何不放出让人挑选?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顾校尉有所不知,这马性子烈,极难驯服,就刚才那一会儿工夫,已经摔下了五人,踢伤了六人,所以我才将它赶入棚内,避免再有人受伤。”
顾介听闻眼睛一亮,“我来试试。”说着,他已卷起袖子。
“顾校尉不可,若是您被摔伤可就不得了了。”那士兵吓得惊慌失措,立马跪在了地上。
顾介玩心一起,他才不管那么多,“你这是看不起我,打开木栏,看我如何降服它!”
宝马刚一放出,人立而起,程亮的毛皮下,肌肉虬筋缠绕,力量如同滔天巨浪汹涌翻腾,顾介只觉双手酥麻,摇摇欲坠,待宝马前踢后蹶,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不留神,手一松,狠狠甩落在地。
宝马前蹄再次腾空而起,不好,眼看着那双铁蹄就要踩在了顾介身上,陆平昭眼疾手快,扯住顾介脚踝一拉,让对方远离危险地带,随后他飞身上马,宝马感受到有人侵袭,蹄子踢得更高,全身扭动,那股庞大的力量将他震了下去,全身骨头就像断了般的疼。
宝马似乎得意忘形,开始疾驰起来,天马呼,飞龙趋,目明长庚臆双凫,尾如流星首渴乌,众人惊呼,却无人再敢上前。一人影闪过,陆平昭再次飞身上马,风声呼啸,剧烈的颠簸将他甩落,不过这次,他的手紧紧拽住了鬃毛,脚在地上拖行,顾介惊得一身冷汗,大吼道:“快放手,不然你可能会被踏死!”
陆平昭充耳不闻,他何尝不知危险,越是这样,越是增强了他想要驯服的决心。他一发力,再次上马,身子前倾,双脚紧夹马肚,任由这烈马翻腾,过了一盏茶功夫,宝马渐渐平静下来,又过了一阵儿,宝马已被彻底驯服,马背上的人神采飞扬,似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顾介啪啪鼓起了掌,一把搂过他的脖子,“你小子可以啊,这野马就这样被你降服了,你准备给它取个什么名字?”
陆平昭此时肚子饿得不行,眼前浮现出最爱吃的肉包,馋得直咽口水,“就叫它包子好了。”
“包子?谁会叫马包子啊?怎么不得叫个‘踏鹰’‘闪电’啥的。”
陆平昭嘿嘿一笑,“我的马就叫包子。”
“我看你啊,就是对那两个蒙京人心软。”顾介的声音将陆平昭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我可没心软,能用的我都用了。”
“都用了?”顾介露出了一个“我还不了解你”的表情,“那两人没缺胳膊没少腿吧,‘骑木驴’、‘悬吊刑’、‘幽闭之刑’这些针对女人的酷刑,你肯定都没有对那蒙京女子使用。”
“我又不是禽兽,仔细想想,他们并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只不过在保护自己的族人罢了。”陆平昭不知怎么的,那两人越是嘴硬,他就越是不愿放弃,越是审讯那两人,却又越是对他们下不了重手,内心深处,他一点儿也不希望伤害他们,甚至有时会冒出想和他们做朋友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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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柔再次回到了这个阴暗潮湿的地牢,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好在此之前溜出去饱餐了一顿,补充了些体力。这次回来,狱卒加强了对他们的防范,将他们的右手锁了起来,铁锁连着铁链,铁链固定在牢房的角落,这样便大大限制了他们的活动范围,由原来整个牢房缩小到了这角落周边的一小片。
牢头和狱卒低声吩咐了几句,狱卒便离开了,冉柔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牢头走到冉柔身边,脸上挂起了淫笑,笑起来露出一排黄牙,伸手在她脸上抚摸,“没想到蒙京也有你这样的美人儿。”
冉柔下意识地退了退,可牢头的手依旧在她皮肤上摸索,渐渐向下游走,探进她的领口,不用说都知道他要干什么。冉柔拉住了牢头的手腕,将他的手甩到一旁。
牢头大怒,不过是个阶下囚,竟敢不从,“下贱胚子,你要造反么?早听说蒙京女人淫荡不堪,你在这装什么贞洁烈女!”
冉柔站起身,“大人若是想,我怎敢不从,只是我这手被锁着,怕是没法让您满意呀,不如您帮我把手铐解开,让我好好伺候您,反正这牢房我是跑不出去的。”她强迫自己表现得娇媚一些,睫毛簌簌,看上去楚楚可怜。
“不成,不成,这要是被上边的人发现了,我是吃不了兜着走,不如......”牢头扑了上来,犹如饿狼扑食,“就这样也是一样的。”他的香肠嘴凑了上去。
冉柔强忍住恶心推开了他,恨不得将此人阉割,免得他去祸害别人,“只解开一会儿谁会知道呢?莫不是您怕您一个人看不住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牢头被挑起的欲望已经按捺不住,他从裤腰带上取出钥匙,解开了冉柔的手铐,迫不及待地脱下裤子,准备将她压在地上,享受肉体的欢愉。
冉柔神情淡漠,瞳仁中闪着凛冽寒光,等牢头扑过来,她右腿膝盖一弯,趁那人毫无防备狠狠撞在胯下,钻心之痛,那人还来不及惨叫,她一个箭步捂住了牢头的口鼻,免得他的叫声招来麻烦,另一只手紧紧卡住他的脖子,令他呼吸不得。牢头双手双脚在空中乱摆挣扎,无论如何,就是掰不开脖子和口鼻处的手,没过多久,他已是一具死尸。
她从牢头的裤腰带上解下钥匙,取走了佩剑,打开牢房门,悄悄潜到金浮的牢房外,金浮面色苍白,比之前更为憔悴了。她将钥匙一一插入锁孔,可恶,竟然全部都打不开,还好她提前留了个心眼,之前出去时在地上看到有铁丝,便捡了一截藏于发间,搜身也难以发现,她也试过用这铁丝开手铐,可惜并未成功。
她取出铁丝,成败在此一举了,铁丝插入锁孔,她慢慢转动,门锁居然开了。
金浮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之人,都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金大哥,我救你出去。”冉柔将铁丝插入手铐的锁孔,可偏偏就是这么奇怪,手铐的锁孔用铁丝就是弄不开,不愧是重刑犯的待遇,手铐的铁锁一定是特制的,她毕竟不是专业小偷,还没有那技术。
“冉柔,不要管我了,我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你快走吧,免得被狱卒发现。”金浮发出一阵急促的咳嗽。
冉柔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摆弄着铁丝,“不行,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一定要让你和桃娘见上一面。”
“没时间了,你走吧,否则我们都走不了。”金浮恳求道。
冉柔思忖片刻,“还有一个方法,不过金大哥你要受点罪。”
金浮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坚定地点了点头,在地上捡了些干草塞进嘴里。
冉柔举起剑,深呼吸了好几大口,利落地劈了下去。金浮的右手从手腕处断开,形成了一个整齐的血色平面,这巨大的疼痛让金浮蜷缩成了一团,全身抽搐,他咬紧牙关,愣是没有发出一声。冉柔捡起断手,将他扶起,带出了牢房。
“老大,你完事儿了吗 ?”走道传来说话声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当这名狱卒看到牢头早已冰凉的尸体时,面如死灰,正欲喊叫,冉柔一剑从他身后抹了脖子。
她将牢头和狱卒的尸体拖到暗处角落,伺机而动。刚才声响惊动了其他人,两名狱卒前来查探情况,大惊失色,只见两间牢房大门敞开,房内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残留有斑驳的血迹。
“不好啦!囚犯跑啦!不好啦!”两名狱卒慌了神,立马去请求支援,抓捕犯人归案,地牢中各种人乱成一团。
那二人潜在暗处,已经换上了牢头和狱卒的衣服,金浮的右手腕藏在衣袖之中,用囚服紧紧包裹,止血,也避免被发现端倪。冉柔拿起墙上的火把,扔进了牢房中干草最多的地方,火苗一下子窜起了老高。
冉柔搀扶着金浮走了出去,刚到门口,便迎面撞上了一名狱卒,她摁低帽檐,压低嗓音,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粗犷,“那两名蒙京反贼跑了,还伤了人,快派人去抓!”
“是,老大。”狱卒毕恭毕敬,可他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没等二人走远,他又叫住了他们,“老大,你的声音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冉柔捏紧了拳头,紧张得心都快跳了出来,她再多说一句估计就得露馅了,就在这时,一阵白色烟雾飘来,是她们点的火彻底烧起来了。
“起火啦!快救火!”狱卒也顾不上再“关心”这位长官,赶忙招呼所有人打水救火,本就混乱的人群变得更乱了,烟雾之中人来人往,趁着混乱,冉柔带着金浮溜了出去。若只是犯人出逃,地牢可以应付,若只是着火,地牢也可以应付,这些在日常都会演练,可若是二者恰好碰在了一起,那可就只能是乱成一锅粥了,在这种混乱的时候,谁还顾得上伪装过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