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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衔金枝谢锦姩唐聿野最新章节

揍趴长颈鹿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魏氏一听这话可不干,“甭管过继哪个孩子,这都是二嫂子说了算,不是你能做主的。再说了,现在二嫂子一心惦记着让二哥入土为安,哪有心思说过继的事?纵使你心里惦记,就不能过段时间再提?非得把她一个刚没了丈夫的寡妇往死了逼?举头三尺有神明啊,大嫂子,做人还是要讲良心!”魏氏的这些话说得难听,是把大房彻底得罪死了,但是如果能讨二房的好,那也值!当然了,魏氏也是故意拱火,她巴不得谢家这两房闹掰,这样她儿子被选上的机会才更大。其他人听到魏氏这话,非但不劝着,甚至隐隐有些兴奋,还有帮腔再添把火的。谢锦姩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这些人各怀鬼胎,巴不得把事情闹大,从中分一杯羹。不过这恰恰是她想要的效果,刘惠兰的心思被当众揭破,还闹得这么难看,大房被架在火上...

主角:谢锦姩唐聿野   更新:2024-12-19 10: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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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锦姩唐聿野的其他类型小说《凤衔金枝谢锦姩唐聿野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揍趴长颈鹿”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魏氏一听这话可不干,“甭管过继哪个孩子,这都是二嫂子说了算,不是你能做主的。再说了,现在二嫂子一心惦记着让二哥入土为安,哪有心思说过继的事?纵使你心里惦记,就不能过段时间再提?非得把她一个刚没了丈夫的寡妇往死了逼?举头三尺有神明啊,大嫂子,做人还是要讲良心!”魏氏的这些话说得难听,是把大房彻底得罪死了,但是如果能讨二房的好,那也值!当然了,魏氏也是故意拱火,她巴不得谢家这两房闹掰,这样她儿子被选上的机会才更大。其他人听到魏氏这话,非但不劝着,甚至隐隐有些兴奋,还有帮腔再添把火的。谢锦姩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这些人各怀鬼胎,巴不得把事情闹大,从中分一杯羹。不过这恰恰是她想要的效果,刘惠兰的心思被当众揭破,还闹得这么难看,大房被架在火上...

《凤衔金枝谢锦姩唐聿野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魏氏一听这话可不干,

“甭管过继哪个孩子,这都是二嫂子说了算,不是你能做主的。再说了,现在二嫂子一心惦记着让二哥入土为安,哪有心思说过继的事?

纵使你心里惦记,就不能过段时间再提?非得把她一个刚没了丈夫的寡妇往死了逼?举头三尺有神明啊,大嫂子,做人还是要讲良心!”

魏氏的这些话说得难听,是把大房彻底得罪死了,

但是如果能讨二房的好,那也值!

当然了,魏氏也是故意拱火,她巴不得谢家这两房闹掰,这样她儿子被选上的机会才更大。

其他人听到魏氏这话,非但不劝着,甚至隐隐有些兴奋,还有帮腔再添把火的。

谢锦姩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这些人各怀鬼胎,巴不得把事情闹大,从中分一杯羹。

不过这恰恰是她想要的效果,刘惠兰的心思被当众揭破,还闹得这么难看,大房被架在火上烤,

以大伯那个爱面子的死德行,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吵吧,越乱越好。

“你少满嘴喷粪!我看就你最惦记,还倒打一耙!”

刘惠兰快气疯了,“都说长嫂难当,我只是怜惜弟妹守寡不易,这才劝她过继个男孩,好歹有个人养老送终,怎么说来说去成我觊觎二房的财产了?好好好,我就该避嫌,什么也不说才对!”

她突然往地上一坐,哭天抢地喊冤。

“行了!”

一道老迈的严厉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谢流萤搀扶着老夫人缓缓走来。

原来谢流萤迟迟没来灵堂,是去祖母那吹耳边风去了。

老夫人身着重孝,那满是沟壑皱纹的脸上尽是病色,她收到儿子逝世的消息就病倒了,现在是强撑着过来的。

“婆母还病着,怎么起身了?”

慕容氏作为儿媳,得过去搀扶着。

老夫人怒哼一声,“眼下老二的棺椁还在这呢!你们就为一点小事争执不休,是想让我儿到地下也阖不上眼吗?!”

话音落下,满室皆静,那些刚才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通通低着头不吱声了。

在灵堂上吵嘴,确实是他们理亏。

谢流萤暗暗给刘惠兰使了个眼色,刘惠兰立马反应过来,哭诉道:

“婆母,儿媳都快被冤死了!明明是好心,却被当成驴肝肺......”

老夫人敲了敲拐杖,“够了,哭个什么?净让旁人瞧笑话。”

老夫人扫视众人,声线很沉,

“家中两个儿媳的为人,老身再清楚不过,她们妯娌之间一向和睦,也最是孝顺。老大家的性子憨直,没有坏心思,她确实是出于好心,只是嘴笨。

而老二家的刚刚丧夫,心情难免波荡,多思虑些也是有的。这谁家都有舌头碰到牙的时候,一家人到底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老夫人这是在维护谢家两房的体面,也是震慑,警告那些人别有歪心思,二房的家业怎么也轮不到他们。

那些人面面相觑,魏氏也识时务闭了嘴。

人家的老夫人都出来发话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见这场面,刘惠兰十分得意,仿佛出了一口恶气。

谢锦姩袖中的手渐渐握紧,心中暗道可惜,若是祖母不来,大房的名声就完了。

今日过后,京中谁都知道谢家大房贪图二房家业,在灵堂上就算计一个刚丧夫的可怜寡妇,父亲在官场上的好友不少,大房此举激起群愤,到时候大伯的差事没了,走到哪都会被人唾弃。

这对于爱脸面的大伯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他为了自证,绝对不会让谢衍来二房,也定会第一个跳出来惩治刘惠兰。

此计可谓一箭双雕,既毁了大房,又断了谢衍的路。

可惜......

可惜祖母来了,谢锦姩就不能继续挑事,只能偃旗息鼓。

谢锦姩抬眸看向谢流萤,谢流萤却巧妙地错开视线,只是低着头,乖巧地站在老夫人身边,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谢锦姩心中冷笑,还没完呢,她倒要看看,这局到底会鹿死谁手?

老夫人咳嗽了几声,缓声道:

“惠兰,你作为大嫂,该体谅云湘的苦楚,这几日丧事繁琐,你们夫妻俩得扛起事来,别让你弟妹劳心了。”

“云湘,你也别钻牛角尖儿,你嫂子没那个意思,一家人哪有什么算计不算计的。”

“是,儿媳明白!”刘惠兰立马说。

慕容氏迟疑片刻,勉强也应了声。

见状,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至少当着外人的面,两房和好如初了。

人家俩妯娌都重归于好了,外人哪还有说嘴的份?

这就是老夫人的精明之处,三两句话就力缆狂澜,平息一场风波。

老夫人又看向谢胜,一双老眼柔和了许多,

“胜哥儿回来了?你向书院请个长假,好好送一送你二叔,给你二叔多磕几个头,尽一尽孝心。”

老夫人的心情复杂,对于这个长孙,她是有些愧疚的。

当年刘惠兰换子她不是不知道,可老夫人的心里藏着许多无奈,她的两个儿子差距太大,老大的心里是极自卑的。

偏偏大房又霉运连连,一连生了三朵金花,对比之下,老二家既风光,二胎又得男娃,这让大房夫妻俩如何自处呢?

眼看着这原本就鸡飞狗跳的日子就要过不下去了,刘惠兰竟起了换子的心思,

老夫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帮刘惠兰善后。

反正都是一家子,老二人好,不会不管自家侄子,她只想两家的日子都能和和美美。

可老夫人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老夫人又重重咳嗽了两声,瘦弱的身躯仿佛秋后残叶,

“胜哥儿,你长大了,在这顾着诸位叔伯婶娘,大伙是来拜你二叔的,都是自家亲人。老身是站不住了,姩姐儿,你来扶我。”

老夫人终于点到了谢锦姩,谢锦姩丝毫不意外,起身跟了过去。

刘惠兰和慕容氏也跟着老夫人回了内院,在外头的话说完了,关上门还有话要说呢。

待一伙人走后,魏氏身边的一个妇人面色遗憾,

“这两房就这么和好了?可真没趣!”

魏氏嗤了一声,“那可未必。”

谢胜用袖子抹了把泪,跪过去接了谢锦姩的活儿,默默往火盆里续纸钱,

他看向角落里正趴在团蒲上睡得正熟的谢衍,眸光一暗。




慕容氏疑惑,“王爷尽管请说。”

庆王爷这才徐徐道来,“本王有三子,待到谢侍郎出殡那日,本王想让他们三个亲自扶棺,送谢侍郎一程,也算是尽一尽本分了。弟妹,你觉得如何?”

慕容氏有些错愕,有皇族之人扶棺,这可是大大的荣耀啊,光耀谢家满门!

“自然是极好的,王爷有心了。”慕容氏道。

几人正说着话,突然外头骚动起来,竟是宫里的传旨官来了。

“圣旨到~”

一道尖细的太监声响起,所有人乌泱泱的跪了一片。

传旨太监徐徐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礼部谢侍郎乃朕之股肱,其忠勤廉慎,志洁不垢,乃骨鲠之臣,虽是文臣,却骁勇胜武将,朕骤闻噩耗,深感痛心,特追封其为忠毅官,赐黄金千两,以慰家眷。

朕闻谢侍郎遗孀慕容氏,温良贤淑,品行端庄,特封为正三品忠毅郡夫人,赐贡缎十匹、珠宝十箱、金如意一座,钦此。”

传旨太监一说罢,慕容氏便扣地跪拜,深谢皇恩浩荡。

谢昌亲自送传旨太监出门,悄悄塞了好大一个钱袋,这就把宫里的传旨官送走了。

慕容氏将圣旨捧在手中,只觉得热得烫手,这是官人用命换来的荣誉。

众人看慕容氏的眼神不自觉更恭敬了些,从此她就是忠毅郡夫人了,正三品的品级,乃陛下亲封,又有庆王府的情分在,轻易不能得罪。

御赐之物堆满了院子,老夫人身边的顺泽姑姑上前一步,

“来人......”

谢锦姩突然打断她的话,“来人!李妈妈,还不快叫人抬去库房,这是御赐之物,不得马虎。”

谢锦姩给李妈妈使了眼色,李妈妈立刻便心领神会,这些东西不能如公库,得抬入二房的私库。

“是,老奴这就去。”

李妈妈麻利得很,把顺泽姑姑挤去一边,“动作仔细些......”

顺泽姑姑和老夫人对视一眼,脸色均不太好看。

谢锦姩的眼眸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前世老夫人叫人将御赐之物充入公中库房,不止分了大房一半不说,珠宝绸缎更是人人有份,连刘惠兰前头生的两个出嫁女也回娘家打秋风,拿走不少。

这些是父亲用性命换来的,她不会再让大房拿走一毫一厘。

老夫人冷着脸瞪了谢锦姩一眼,“姩姐儿,不许无礼。”

“顺泽,你也去帮忙。”她吩咐道。

谢锦姩却假装没听见她的话,上前搀扶着故作贴心道:

“祖母,您就别操心了,您身上还病着,就让顺泽姑姑贴身伺候着吧,祖母放心交给李妈妈,她绝对会把御赐之物安顿妥当。”

她做足了孝顺模样,旁边有人适时夸赞,

“姩姐儿真懂事,这般年纪就知道操持家里了,不错不错。”

老夫人的脸色几经变幻,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若是再坚持,就是不承孙女的好意,让外人看笑话。

顺泽姑姑犹豫着也不知道该不该去了。

谢锦姩若无其事地和老夫人对视,轻轻扯了扯唇角,老夫人一愣,心中火气愈发大,这个姩姐儿是反了天了,怎么不听管教?

碍于客人在场,老夫人只得作罢,等葬礼办完之后,想个法子再要回来就是。

见她不说话了,谢锦姩毫不犹豫松开了手,只要拦住顺泽,李妈妈就能把御赐之物顺利收进二房私库。

谢锦姩陪在慕容氏身边,眼尾不经意地一扫,竟然看到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的熟悉身影。

刘惠兰不是被禁足了吗,她怎么来了?

只见刘惠兰行踪鬼祟,正偷偷往这看呢,她扑脂抹面的,脸上涂了不少东西才遮住伤。

刘惠兰的后槽牙咬得咯吱响,

“陛下怎么不赏我个什么夫人当当,我还是那死人的大嫂呢,怎么什么好事都是她慕容云湘的?

你说这老二死的是真值啊,人都死了还能给慕容云湘捞个什么郡夫人,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命。”

刘惠兰的心火直往上窜,见到慕容氏风光无限,这比挨打还让她难受。

她的心里甚至盼着谢昌也去死一死,死前救个贵人什么的,那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不用愁了。

朱妈妈有些忐忑,“夫人啊,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老夫人说了让你禁足,偷跑出来不好。”

“今天家里多热闹,来的都是贵客,我在院子里哪待得住?大不了躲着点,只要不让那老不死的看见就行。”

刘惠兰心中愤愤,京中贵妇总是这宴那宴的参加,她从来就没被邀请过,而慕容云湘那贱人总是去,如今家里这么热闹,她凭什么要被禁足关着?

她就要出来。

幸好是出来了,要是不出来,还不知道有圣旨来呢。

“虽然没封我夫人当,但是有千两黄金,还有金银珠宝拿,勉强也还不错,我还没穿过贡缎呢。”

“瞧瞧那些箱子,得值多少钱啊,发了发了......”

刘惠兰转怒为喜,她盯着那些箱子,眼睛直冒绿光。

她早就羡慕慕容云湘整天穿金戴银的,现在她也有钱了,陛下赏给谢家的钱,大房至少能分一半,

她要先打两个门环那么粗的赤金镯,戴出去不知道有多风光。

朱妈妈也伸着头看,“别说箱子里头的宝贝了,奴婢看光是箱子都值钱,描金绘银的,还嵌着宝石。”

“过去瞧瞧,若有喜欢的我先拿几样穿戴穿戴。”

刘惠兰主仆俩迫不及待地追了上去,但是她们很快发现不对劲,

“哎哎哎,你们往哪抬?”刘惠兰嚷嚷着。

李妈妈回头一看,呦,竟然是大房的刘夫人。

“刘夫人好。”

刘惠兰冷哼一声,“不长眼的东西,连路都不认得了?你要把御赐宝贝搬哪里去?这是去库房的路吗!”

“这就不劳刘夫人费心了,圣上怜悯二爷忠烈,这才给二房赏赐以作抚慰,老奴自然是要把这些箱子放入二房的库房去。”李妈妈不卑不亢道。

刘惠兰一听,那还了得!

“这是陛下给谢家的赏赐,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擅自搬去私库,难道是想独吞不成?来人呐,通通给我搬回去!”刘惠兰的声音尖锐。

朱妈妈不知什么时候叫来一群下人,气焰嚣张地拦在前头。

“搬!”

李妈妈气急,“大胆!朱妈妈,谁给你的权利敢动陛下给二房的赏赐?!”

刘惠兰冷哼,“我给的权利,怎么了?陛下的御赐之物与你这个贱婢有什么关系,这是给谢家的,起开!搬!”

“谁敢!”

谢锦姩施施然赶来,她淡淡地瞥了一眼刘惠兰,那眼神带着几分寒气。

刘惠兰的嚣张气焰顿时没了,她怎么突然来了?这死丫头这两天总跟她作对,她到底想干什么她?

“大伯娘这般疾言厉色的,是为何啊?怎么还抢起御赐之物了,这满院的客人都在,圣上的传旨官还未走远,大伯娘可别让外人瞧了笑话。”

谢锦姩的话里隐隐带着威胁之意。

刘惠兰讪笑了声,二房还没过继衍哥儿,刘惠兰还不想得罪她,

“姩姐儿来得正好,这几个刁奴竟然不把御赐之物抬去库房......”

谢锦姩打断她,“大伯娘不必大惊小怪,是我让他们抬去二房库房的。”

刘惠兰十分惊愕,“姩姐儿,这是陛下赏赐给谢家的,你搬去私库成何体统?这......这是不是有点自私了啊?”

谢锦姩面不改色,说:

“大伯娘操心过甚了,这本就是二房的东西,怎么能叫自私呢?难道大伯娘也想分一杯羹?可是救王爷的人不是大伯,现在躺在棺材里的人更不是大伯,这平白无故的,凭何分御赐之物啊?”

刘惠兰一噎,“可这是给谢家的赏赐。”

她支吾了半天,说话欠缺底气。

谢锦姩上前两步用身体挡着她,目光如钩道:

“是给谢家二房的赏赐,陛下圣旨上写的‘以慰家眷’,难道大伯娘敢质疑圣旨?大伯娘有这闲工夫,不如操心操心衍哥儿的学业。”

刘惠兰:!!!

“姩姐儿,你这么做可不地道!”

谢锦姩不理她,“李妈妈,还不快把御赐之物抬走?务必好好登记造册,要是少了什么,我可不饶你。”

“是,大姑娘。”李妈妈冷冷瞥了一眼刘惠兰,转身就继续让人往二房搬。

“哎......”

刘惠兰干着急,可是她又不敢说太过分的话,碍于衍哥儿的前程不好得罪二房的人,

这小贱人!

“姩姐儿这么做,老太太那边知不知道?她由着你这么任性?如果是老夫人同意的,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她搬出老夫人威胁谢锦姩。

现在的谢锦姩可不会怯老夫人,

“祖母刚才并没说什么,只是,祖母似乎也不知道大伯娘擅自跑了出来。”

“要不这样吧,既然大伯娘与我有分歧,不如就去堂上当着王爷和众人的面问一问,看看这御赐之物是该放公库,还是放私库,如何?”

闻言,刘惠兰脸色一白,那怎么能行?简直荒唐!

真要去堂上争赏赐,谢昌定会把她打死算完,刘惠兰不敢去。

“这倒不必......”

看她这般面色,谢锦姩意味深长道:

“既然大伯娘无话可说,侄女就先告辞了,大伯娘还是快回去为妙,若是让祖母知道你违令偷跑出来,只怕是要发火的。”

说罢,谢锦姩转身离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刘惠兰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搬箱子的下人消失在视线中。

“好个不要脸的小婊子!一次两次地顶撞我,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肯定是慕容云湘让她这么干的,我就说慕容云湘以前的好都是装出来的。从前总用小恩小惠哄我,跟打发乞丐没区别,

现在巨财来了,她立马就原形毕露。嫌弃我的衍哥儿不好,还想贪下所有的赏赐,她也不怕撑死!”

刘惠兰目露凶光,

“等着吧,我非得把御赐的宝贝要回来不可,我还得让衍哥儿去二房,等我儿子继承家业,到时候老娘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才不忍她的气!”

朱妈妈不禁有些担心,“夫人,我们先回去吧,万一姩姑娘向老夫人告状可怎么办?”

刘惠兰不甘心地咬牙,带着一身怒火回了蘅芜苑。

谢锦姩平息事端后,就回到慕容氏身边。

有庆王爷大驾光临,加上一道加封圣旨,以前从没有过来往的许多人家也来送奠仪,谢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好在有谢氏族人帮忙,葬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大伙只是按下暂时不发作,等葬礼结束才是好戏真正开场的时候......




“什么事啊?”慕容氏问。

“城东姓牛的那家,去年刚给老五娶儿媳妇的那个,娶了内阁中书李家的嫡女,咱们还一道去吃了酒席,二嫂子还记得不?”

魏氏说起八卦来,眼睛里直冒光。

慕容氏想了想,“想起来了,那小夫妻俩郎才女貌的,听说怀有孕了,感情极好。”

魏氏一甩帕子,说得绘声绘色的,

“感情好什么呀!那个牛五是个断袖!李家姑娘受了刺激,请了多少大夫去都没保住腹中胎儿,都快五个月了,啧啧......

这李家姑娘刚落了胎,她婆母竟责怪她没用留不住孩子,这下李家不干了,也不管什么脸面不脸面,干脆把这件丑事宣扬出来,还闹上了公堂,打官司要和离呢!”

慕容氏用帕子捂着嘴,

“天爷啊,断袖怎么还娶妻呢?”

“嗐,传宗接代呗,男人有几个好东西。这还不止呢!你知道那翰林院邱家的......”

魏氏一说起这些东家长李家短的事,那可就来劲了。

她们在蔷薇庭闲聊着,谢锦姩带着谢皓星去外头玩了。

他们正在园子里玩秋千,刘惠兰就带着几个下人风风火火地杀来了。

春柳在后头悄悄地跟着。

当见到谢锦姩身侧有个男童的时候,刘惠兰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那眼神恨不得能把人生吞入腹。

谢皓星吓得往谢锦姩的身后躲了躲。

谢锦姩施施然行礼,

“给大伯娘请安,大伯娘今日怎么有雅兴来园子里散心?”

园子是从北院到南院的必经之路,而二房位于谢宅南院,刘惠兰从北院来,自然是要经过园子的。

朱妈妈捅了一下刘惠兰,悄悄用眼神提醒她,刘惠兰反应过来,这才堪堪收敛住表情,扯出一个颇为难看的笑容,

“我想去瞧瞧你母亲的病好些了没,姩姐儿,这是谁家的孩子?我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

“这是三堂叔家的星哥儿,星哥儿,来,见过大娘。”

刘惠兰瞪大眼睛,竟是魏氏那个贱货家的,怪不得觉得眼熟。守灵那日魏氏那贱货说的话有多难听,她可都记着仇呢。

魏氏她居然还敢上门,慕容氏这段日子不是谁都不见吗,怎么又见了魏氏?

刘惠兰感到心神不宁。

谢锦姩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

“正巧碰上大伯娘了,那咱们一块去蔷薇庭吧,堂婶婶也在呢。”

刘惠兰跟了上去。

“你母亲不是还病着,怎么见了那魏氏?她是有心要挑过继的孩子了?可她不是说要从娘家过继吗,见魏氏干甚?”

刘惠兰忍不住打探。

谢锦姩红唇轻启,

“大伯娘这一连串的问题,侄女都不知道要答哪个好了。”

刘惠兰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讪笑了两声。

谢锦姩悠悠道:“母亲的病已然大好,总不好一直拒客,可巧堂婶婶就来了,还带了星哥儿,

星哥儿是极聪慧的,才六岁的年纪,就会背《三字经》呢,竟一个字都不错,母亲喜欢得紧。”

谢皓星腼腆地笑了笑,而刘惠兰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背个书有什么了不起的?书呆子一个!

刘惠兰立马开始夸谢衍,语气里满满的骄傲,

“衍哥儿也聪慧!什么书看一遍都记得,夫子都说了,衍哥儿是聪明,但就是太爱玩了,机灵的孩子都调皮,日后定是大器晚成,不像有些呆板的书呆子。”

说完,刘惠兰狠狠瞪了一眼谢皓星。

谢皓星年纪小,听不懂其深意,但谢锦姩是听得明白。

谢锦姩心中嗤笑,对于在书院里排名倒数的蠢材,夫子也只能说聪明但爱玩,这只是客套话而已,刘惠兰竟还当真了。

总不能直说你家孩子又蠢又笨吧?

见谢锦姩不搭话,刘惠兰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自觉没趣也就不说了。

很快就到了蔷薇庭,谢锦姩和刘惠兰到的时候,屋里的人正聊地兴起呢。

刘惠兰的心里更不是滋味儿,她迈着大步子进去,人未至大嗓门先到了,

“弟妹的身体好些了没?嫂子我可担心死了,弟妹病了多久,我就愁了多久,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慕容氏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淡声道:“好多了。”

见慕容氏这平淡的反应,刘惠兰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要不是为了衍哥儿的前程,她才不会在这卑躬屈膝地捧慕容氏的臭脚!

不就是吵了几句嘴,自己早就翻篇了,偏这贱蹄子记仇,在外人面前也不给她留面子。

魏氏眼眸转动,心里跟明镜似的,她一甩帕子,

“大嫂子的消息真是灵通,可不巧,我这也要走了,不能跟大嫂子说说话了。

家里长辈关心二嫂子的身子,这才让我来送些补身的药材,现在药材送到了,我也不便再叨扰。”

魏氏站起身,这就告辞要离开。

刘惠兰都来了,她再待下去也是无趣,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更何况,她是带星哥儿来慕容氏这露脸的,不是来跟刘惠兰吵架的,她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哪能回回跟这乡下来的泼妇吵嘴?

“妹子慢走,李妈妈,快帮我送送。”慕容氏客套道。

刘惠兰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看着魏氏离开的背影还翻了个白眼,等人走后,刘惠兰没好气道:

“那人可没什么好心肠,上回就挑拨咱们妯娌间的感情,弟妹可别被她骗了。”

慕容氏端起茶盏抿了口,道:

“她是来探望我的,还送了这些个药材,我不能拂她的情。”

刘惠兰陡然提高嗓音,

“她那是不怀好意,拿的什么破烂东西,就来咱家里显眼,呸!”

谢锦姩和慕容氏交换眼神,刘惠兰果真沉不住气,这才来了个魏氏,她就急成这样,若是伯爵府的人来了,她的反应岂不是更大?

“堂婶来送药材是一片好心,大伯娘关心我母亲的心更盛,定是备了更好的药材吧?”

谢锦姩的语调平缓,可说出的话却藏着锋利。

刘惠兰的脸色一僵,她来的匆忙,哪来得及准备东西,更何况,二房有的是钱,要什么好东西没有,哪需要用上她的?

“呃......”

刘惠兰讪笑了声,她现在可不敢呛声回去,只能好言好语地转移话题,

“这葬礼也过去一段时间了,弟妹还生气吗?婆母和你大哥都骂过我了,我这个人就是嘴欠,这不,我一听说你好了,马上就来跟你赔罪了。”

这段时间以来,谢昌多次指着她的鼻子骂,让她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讨好慕容氏,这样衍哥儿才能继承家业。

刘惠兰只能劝自己隐忍,心中更恨慕容氏几分,等二房的家业都到了手,看她怎么一雪前耻!

慕容氏放下茶盏,

“嫂子这是哪里的话,都是一家子,我早忘了。”

刘惠兰大喜过望,“真的?那可太好了!我就说弟妹不是小气的人,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哪是那外头的人能比的?”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问:

“那......弟妹那天说得都是气话吧?就是不过继大房孩子的那些话。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心焦,只想问弟妹一个准话。”

闻言,慕容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认真道:

“嫂子,我既不生气,那说的自然也不是气话,都是真心话。”

刘惠兰的表情立马就垮了,

“啥?你......你来真的?真要从伯爵府过继啊?”




善和堂。

老夫人将所有下人都遣了出去,这才让两房人都坐下说话。

刘惠兰偷瞄慕容氏好几眼,贼溜溜的眼神不知道憋着什么主意。

慕容氏只是木着脸不说话,心里头憋着气。

而谢锦姩和谢流萤站在慕容氏的身侧,二人心思各异。

老夫人长叹一口气,“原本我是想过些日子,再提二房过继一事的,没想到有人憋不住话,闹成这样。”

刘惠兰自知理亏,没敢接话。

老夫人瞪了刘惠兰一眼,“也不怪云湘生气,这么些年,都是隆儿这个当弟弟的照顾你们大房,如今二房出事,你非但不想着帮忙操持丧事,还缠着云湘过继你儿子,真是个没良心的!”

隆儿就是谢锦姩的父亲谢隆。

刘惠兰被说得羞愧,她确实是操之过急了些,可是她和慕容云湘表面上的关系一向不错,慕容云湘又是个好性子。

谁能想到这好性子的人,也有发火的时候呢?

刘惠兰越想越烦躁,心里不自觉埋怨起来,反正早晚都要过继衍哥儿的,现在答应了又能怎么样?非得把事情搞成这样!

谢家就这两房,不过继衍哥儿还能过继谁?

还有一个谢胜......

刘惠兰皱了皱眉,那个王八羔子,想都别想!

“是,婆母骂得对,都是我糊涂了,思虑不周全。”刘惠兰认错很快。

她还不能跟慕容氏撕破脸,等二房的家业到手,她就不用忍这口窝囊气了!

老夫人冷冷地收回视线,心中满是无奈,她是看不上这个大儿媳的,出身底眼界窄,又算计又市侩。

要不是老大身体有残疾,哪轮得到她进谢家的门?

可是事到如今,二房也只能过继大房的儿子,因为她绝对不会让外人捡了便宜。

“云湘你也有错,纵使你心里有气,也不该当众说你大嫂的不是,这要是传出去了,你让大房如何自处?”

轮到慕容氏,老夫人的语气就软了许多。

慕容氏面无表情地敷衍道:“儿媳知错。”

见她这神态,老夫人也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心话,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姩姐儿你可知错?”

老夫人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

“孙女不知何错之有,还请祖母明示。”谢锦姩说。

“你有三错,不敬长辈,顶撞伯娘,这是一;僭越无礼,擅自插嘴过继一事,过继岂是你个未嫁女能管的?这是二;至于三......”

老夫人的眉头紧蹙,

“瞧你妹妹的脸让你打的,这般泼辣蛮横,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谢锦姩淡淡瞥了眼谢流萤,“看来二妹妹什么都跟祖母说了。”

不知道谢流萤是怎么煽风点火的,竟然让祖母对她说这么重的话。

谢流萤怯怯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沉声道:

“你不用瞪你妹妹。”

谢锦姩的嘴角挑起一抹讽刺之意,

“祖母既说我有三错,那孙女可就要掰扯掰扯,这‘不敬长辈’我不认,长辈也要有长辈的样子,父亲刚走,大伯娘就逼我母亲过继衍哥儿,她就这般等不及要图谋二房的家业?这样的长辈,我凭何敬她?!”

谢锦姩的眼神锋利,刘惠兰冷不丁地被注视,心虚地直嚷嚷:

“谁…谁图谋二房家业了?你这丫头,我说你今天怎么跟吃了炮仗似的,我可没想那么多!”

谢锦姩不理会她的话,继续说:

“至于第二,我作为二房嫡长女,家里要过继个弟弟的事儿,我当然有权说话。”

“还有第三......”

谢锦姩走到谢流萤的面前,柔声细语问:

“姐姐从小到大是最疼你的,情急之下才打你一巴掌,妹妹这是要跟姐姐记仇了吗?”

谢流萤下意识摇头,“不......我怎么会跟自己的亲姐姐记仇。”

谢锦姩的眸子深邃许多,意味不明道:

“好妹妹。”

谢流萤勉强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为什么,谢锦姩那凝视的眼神让她感到不安。

听到谢锦姩犟嘴,老夫人失望道:

“你以前是最懂事的,怎么越长大性子越刁了?什么叫图谋二房的家业?你没有弟弟,定然是要从大房过继个的,难道你想让你父亲这一脉绝后吗?

至于你大伯娘,她操之过急,确实是有错,但是你也不该在灵堂上揭长辈的短,岂不是让外人瞧笑话?”

闻言,慕容氏瞬间火冒三丈,

“婆母,姩姐儿从来都是最懂事孝顺的!她一个刚失去父亲的孩子,即使言行不当了些,也是伤心过度的缘故。在这节骨眼儿上,婆母难道还要苛责一个孩子吗?”

老夫人顿时语塞,是啊,姩姐儿刚刚没了父亲。

她无奈叹息,声音弱了许多,

“......那也该谨言慎行,今日就算了,以后可要注意。”

听到这话,谢流萤不免烦躁起来,这就完了?

之前这老太婆明明气得要罚谢锦姩跪祠堂的,年纪老就是耳朵软,真没用。

慕容氏攥紧了帕子,锦姩说得果然没错,官人一走,二房只剩下女眷,就成了外人,老夫人的心会越来越偏向她大儿子,她一定会逼自己过继衍哥儿的。

慕容氏深呼吸一口气,说:

“既然今天都把话说开了,我也表明个态度,二房是会过继孩子,但是绝对不会过继大房的!”

慕容氏这话说得斩金截铁,老夫人先是惊讶一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又在闹什么?不过继大房的,难道过继那些亲戚旁支的?

你以为他们是真帮你说话,他们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这屋里屋外,谁是一家人,谁是外人,你分不清吗?”

“儿媳自然分得清,如果婆母不想让我过继那些亲戚旁支的,那我就从娘家侄子里头选一个,那都是我的至亲,是一家人。”慕容氏冷声道。

“你......你在说什么傻话?”

老夫人气得倒仰,她这个二儿媳一向恭顺,今日怎么敢说这大逆不道的话?

真要是过继慕容家的人,她还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真是天大的笑话!

刘惠兰傻眼了,她本以为有婆母这个老祖宗坐镇,即使慕容氏心里还有气,也该答应过继衍哥儿的事,

怎么成这样了?




“什么去路?”谢锦姩问。

慕容氏喟叹了声,“等守丧期过去呀,母亲立马就去去求庆王府给你寻一门好亲事,那黄金千两尽数给你拿去傍身用,还有御赐的珍宝也全拿去,谁也不能轻视了我的姩姐儿。”

慕容氏早就打算把御赐之物都填进谢锦姩的嫁妆单子里,只是一直没跟女儿提这事罢了。

谢锦姩哑然失声,万般情绪缠在一起,可是母亲,她已经害怕嫁人这事了。

她不想再身着华丽嫁衣,一脚踏进没有光亮的深渊里,枕边人给她下毒是多么恐怖的事,她连想都不愿意去想。

等解决完家里的事,她会给自己找一条出路的,能安顿后半生的出路。

“现在说嫁人为时尚早,母亲全给了我,谢胜怎么办。”谢锦姩不想说这个。

谢锦姩越是这么说,慕容氏越感到心疼她,

“好姩姐儿,你不必如此懂事,你和胜哥儿都是娘的孩子,娘一个都不会亏待。没了御赐之物,咱家还有家底子,又不是活不起了?你是娘的头个孩子,娘一定会给你最丰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母亲这番话是真心实意的,谢锦姩也不好再反驳,只能应下。

慕容氏是伯爵府庶女出身,她的生母是商户女,也就是谢锦姩的亲外祖母,只因商户低贱,外祖母才委身伯爵府为妾。

地位低是低了些,但胜在富庶,当初慕容氏带来的嫁妆也是极丰厚的。

所以二房不缺钱。

慕容氏突然想到了谢流萤,不情不愿地嘀咕道:

“那丫头出嫁的时候,我岂不是也要备一份嫁妆?她又不是我亲生的,我可不想给她......”

谢锦姩噗嗤笑了,“放心吧母亲,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想起前世谢流萤嫁的男人,谢锦姩的眸色复杂了几分。

......

虽然大房夫妇俩总是吵闹,但刘惠兰到底是个妇人,她能依赖的只有谢昌这个丈夫,大事小事上都听他的。

离开蔷薇庭,刘惠兰立马回去找谢昌,想让他快想个法子。

“大爷呢?他今天不当值,上午还瞧见他了,去哪了?”

刘惠兰找了几圈子也没找到人。

院里的小丫鬟欲言又止,“大爷他......他去柳姨娘那了。”

“这骚浪货!就知道扯爷们儿的裤腰带,青天白日的也不害臊!”

刘惠兰气得咬牙切齿的,“你去把大爷喊回来,就说我有要紧事跟他商议,再迟些,这谢家的偌大家业就要拱手让人了!”

半个时辰后,谢昌终于慢悠悠地回来了,他脸上的口脂印还没擦干净。

刘惠兰板着一张脸,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呦,还知道回来啊,这么大岁数的人了,真不要脸!”

谢昌烦躁地瞥她一眼,

“有什么事,快说。”

刘惠兰没好气道:“今天我去慕容云湘那了。”

“她不是一直称病不见人吗,怎么见你了,都说什么了?你有没有照我说的做?”谢昌追问。

“还不是那个姓魏的贱人,慕容云湘居然见了她,我一听说就赶紧去了,你知道你那好弟妹说什么吗?人家说了,伯爵府有意送个孩子过来给二房过继,没咱们什么事了!”

谢昌一听,顿时皱紧了眉头,

“伯爵府那边真要插手咱们谢家的事?母亲不是说,弟妹有可能是在说气话吗,她还说要劝劝弟妹......”

“什么气话啊?她是认真的!还有那个无利不起早的伯爵府,一听说慕容云湘成郡夫人了,就迫不及待地想塞个男孩过来,占咱们谢家的便宜。”

刘惠兰呸了一口,“就这还高门显贵的人家呢,什么好都想占,没脸没皮的东西,仗着家世高就欺负人,他们又不姓谢,关他们屁事!”

刘惠兰越骂越气,二房没有子嗣,从大房过继一个去明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怎么就这么曲折呢?

明明是衍哥儿的,怎么谁都想来抢呢?

刘惠兰咬着后槽牙,

“慕容云湘那蹄子真不是什么好货!居然还挑三拣四的,那眼睛恨不能长头顶上去,伯爵府的孩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有魏氏生的那个蠢蛋,我瞧着都不如我的衍哥儿!”

谢昌的脸色愈发不好看,

“行了行了,聒噪死了,事情还未成定局,那就有转圜的余地。再说要不是你没教好衍哥儿,弟妹怎么会瞧不上?

老子就不信了,弟妹一贯善解人意,又重礼数,她还真能打我这个当大哥的脸面?我的面子,她不会不给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谢昌心里也没底,必要的时候,他得去找弟妹谈谈才行。

弟妹对他一向恭敬有礼,肯定能听他的劝。

刘惠兰一听,顿时不干了,

“怎么就成我惯的了?什么事都怪我,你这个当父亲的就不能给衍哥儿找个好夫子吗?你看看你找的都是什么半吊子东西,连个《三字经》都教不会衍哥儿。”

谢昌一拍桌子,“少冲老子嚷嚷!我正在找书院呢,找个管教严的封闭书院,衍哥儿定能好好学。”

刘惠兰顿时缩了回去,嗫嚅道:

“那也来不及了啊,官人,你可得想想法子,不能让外人把咱们大房的富贵抢了去。”

闻言,谢昌猛地抬头,刘惠兰吓一哆嗦,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谢昌的眼睛黑得渗人,“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不能让外人把老子的富贵抢走。”

谢昌在心里把这句话嚼了好几遍,那是大房的富贵,是他的富贵。

二弟不在了,长兄如父,二房的家业合该是大房这一脉来继承,断没有让旁人继承的道理!

这才哪到哪,他一定会想尽办法送衍哥儿进二房。

“你今天是怎么跟弟妹说话的?再惹她生气,我可饶不了你。”谢昌冷冷盯着刘惠兰。

刘惠兰大呼冤枉,“哎呦我哪敢顶她一句啊,我赔着笑说软话,都恨不得给她跪下,她那么说衍哥儿的不好,我都不带吭声的,气得我胃疼。”

谢昌的脸色这才软了些,说到富贵,他还惦记着一件事呢。

“既然弟妹愿意出来见人了,那就去跟她说,让她把御赐的黄金珍宝都拿出来,

都放公库去,该怎么分就怎么分,那是陛下御赐的给谢家的,放她私库里像什么话?”

刘惠兰不乐意去,

“我可不敢,我要去说了,万一更惹她生气怎么办?不如让老太太去说,慕容云湘总得给婆母几分颜面。”

“那你去跟母亲说。”谢昌面无表情地命令她。

刘惠兰撇了撇嘴,“我去就我去,我现在就去!”

那可是黄金千两,她也日思夜想着呢。




谢锦姩看她一眼,继续说:

“母亲想过继个出类拔萃的养子,以后科考中举,官运亨通,咱们做姐姐的在婆家也有底气。弟弟的荣耀和我们的荣耀是连在一起的,你说是与不是?”

谢流萤稍稍一顿,“姐姐说得有理。”

“所以,母亲最先瞧上了二舅家的恒哥儿,恒哥儿快能考了,等守丧期一过,正是我们姐妹说婚事的时候,如果弟弟能考上秀才,那举人也是近在眼前,往后前途无量,我们说不定能说到更好的人家。

喆哥儿也不错,就是年纪太小了,等他考试,咱们两个早就嫁人,谁知道他以后是不是个有出息的呢?所以喆哥儿是第二人选。”

谢锦姩的话音一转,

“相反,如果二房过继个蠢材,若只是庸庸碌碌都算运气好的,但如果是一个喜欢吃喝嫖赌的混账,到时候败光家业,二房的前程毁于一旦,他不光不会成为我们的靠山,还会连累我们被夫家厌弃。

所以母亲不惜顶撞祖母,也要过继舅舅家的弟弟,她这可不是为了跟大伯娘怄气,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这都是为了咱们姊妹俩,她是为我们的将来考虑呢。”

说罢,谢锦姩盯着谢流萤的脸,瞧她作何反应。

谢流萤的脚步停下,沉思片刻后又看向谢锦姩,谢锦姩这贱人的话是有几分道理,可是她的心中仍有疑虑,

谢流萤那疑惑的目光透着锐利,似乎要探究谢锦姩的内心,她迟迟才开口试探:

“姐姐说得是对,不如我们劝母亲过继胜哥儿吧?谢胜的学业好,还是大房的,这样两房也就不会有隔阂了呀。”

谢锦姩的神色莫名,她果然疑心病重,

“那怎么行?谁不知道大伯和大伯娘最疼谢衍,大伯娘拼了命地想把谢衍塞过来,绝口不提谢胜的事,可见根本不疼谢胜。

如果母亲要谢胜却不要谢衍,这岂不是故意和大伯娘作对吗?所以母亲干脆就一个都不要,更何况他们两个绑一起也比不过伯爵府出来的哥儿。”

“可是,母亲不是一直挺喜欢谢胜的吗?”

谢流萤似乎非要从谢锦姩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侄子而已,妹妹不也喜欢衍哥儿吗?可是事关二房的未来,岂能不顾大局?”

谢锦姩神态自若地反问。

谢流萤尴尬地扯了下嘴角,这才打消了心底里莫名泛起的疑心。

“衍哥儿也未必就没出息。”

那到底是她亲弟弟,即使是事实,也容不得外人羞辱。

谢锦姩瞥她一眼,

“俗话说三岁见老,谢衍已经九岁,每日不是逃课就是打架,已经让几个夫子劝退,他能有什么出息?”

“......”谢流萤沉默了。

谢流萤这个人是极度利己的,一旦伤及自身利益,她立马会翻脸不认人,绝不留情。

所以前世的谢锦姩会死在谢流萤的手里,因为谢流萤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只是瘸子和贫户的女儿,而只有死人的嘴才是严实的。

现在换做谢衍,不知道谢流萤会做什么选择。

反正谢锦姩已经将其中厉害说清楚了,她走近了些,以大姐姐的姿态帮谢流萤整理有些松散的发髻,

“你还小,平日跟大伯娘亲近,帮大房说话也正常,可那都是小恩小惠,真要是遇到大事,这个家里只有母亲为我们打算。

大伯娘一心想着谢衍的前程,哪会想到若是谢衍不争气会不会连累我们?祖母只想着家族和睦,即使她知道母亲委屈,也要压着母亲跟大伯娘和解。

谁又会站在长远的角度,为我们姐妹俩考虑呢?只有母亲,在这偌大谢家,唯有我们母女三人彼此依靠,我们才是至亲啊。”

谢锦姩的樱唇一张一合,声音轻轻柔柔的,说出的话像是有蛊惑人心的魔力。

“妹妹,难道你不想以后在婆家风风光光的?说句不该说的,我们姐妹俩以后就是外嫁女,家业由谁来继承本就与我们无关,可是这继弟是否有出息,可关系着咱以后的脸面啊。”

谢流萤面色怔然,沉默许久。

“原来姐姐是这么想的,是妹妹蠢钝了。”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如果为了二房以后的前程着想,确实该过继个出色的继子。

而她作为二房嫡次女,继弟是否优秀也关系她未来的人生。

只是,衍哥儿怎么办?

谢锦姩的眼尾余光瞥见一道身影,她收回了手,说:

“今天我跟你说的都是咱们姐妹俩之间的悄悄话,傻妹妹,你细想想,我先去找母亲。”

她向谢流萤投去一个怜爱的眼神,然后转身离去。

谢流萤独自一人在那,略站了会儿,然后脚步匆匆地也离开了。

“如何了?”

谢锦姩的面庞清冷,一双好看的杏眸中尽是冷漠之色,仿佛刚才那般疼惜妹妹的温柔大姐姐不是她一样。

春桃快步走来,压着嗓音说:

“奴婢把姑娘交代的话都告诉昌大爷了,昌大爷气得脸色铁青,亏得有客人在,他才没表现出来。”

春桃是谢锦姩的心腹婢女,小脸圆圆,面若粉桃。谢锦姩派她去给大伯传话,昌大爷就是大伯谢昌。

她要把母亲不过继衍哥儿的原因全部推到大伯娘身上去,都怪她把人逼急了,虽然大伯没本事,但是脾气不小,所以大伯娘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当她们提出的解决办法实在让人难以接受,谢家人就会想方设法换个折中的法子,劝母亲放弃那个离谱的决定。

过继外姓人就是离谱的决定,而谢胜,就是那个折中的法子。

母亲是咬死看不上谢衍的,只要她越是表现得喜欢舅舅家的孩子,谢家的人就越慌。

祖母、刘惠兰、大伯、谢流萤......

他们各有各的算盘,刘惠兰绝对不肯让谢胜回到二房,可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人都是自私的,权衡利弊之下,他们会发现谢胜竟然是最好的选择,到时候刘惠兰拗得过这么多人吗?

谢锦姩就是要让他们求着二房过继谢胜。

至于谢衍,一个九岁的顽童,他现在还不懂被二房收养意味着什么。

......

善和堂。

谢锦姩和谢流萤走后,刘惠兰在老夫人的面前急得来回踱步,

“这可如何是好啊婆母?你可不能由着弟妹任性妄为......”

老夫人的眉头紧紧皱起,不悦道:

“这都是你自己做出的蠢事,现在知道着急了。你可知道若我刚才不去拦着,今日大房的名声必定丧尽,你们夫妇俩会被唾沫星子淹死,咱们谢家就丢人丢大了!”

刘惠兰这才后知后觉,心中一阵后怕,

“今日多亏婆母来得及时,否则我也快被他们逼死。”

她一咬牙,扑通跪下了下来!




“是啊,我娘家一听我深受皇恩,得封忠毅郡夫人,马上就有人来传话了,几个侄子任由我选,那随便挑一个可都是精心教养出来的好孩子!”

慕容氏的语气颇为自得,甚至隐隐有炫耀的意思。

她看向刘惠兰,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的样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说:

“嫂子莫急,其实我也理解你的想法,你放心,虽然我不过继衍哥儿,但是以后若有什么的,

我这个当婶娘的一定能帮就帮,我儿子也定会和衍哥儿当亲兄弟处的,咱们两房还是和从前一样和睦。”

闻言,刘惠兰的脸色如同打翻了的五彩盘一样精彩,慕容云湘这个贱人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什么当亲兄弟处?衍哥儿才是继承家业的唯一人选,哪还需要一个外人的照顾?

“伯爵府那边真打算要来做主谢家的事?你也同意?”刘惠兰还不死心。

“正合我意,我娘家的意思,恰巧也是我的意思。”慕容氏是知道怎么气刘惠兰的。

刘惠兰的脸已经比锅底还黑了,

慕容氏给谢锦姩递了个眼神,谢锦姩启唇道:

“大伯娘放心,往后我也当衍哥儿是亲弟弟疼的。我母亲之所以选表弟,也是为着谢家考虑,继承人的优劣决定了家族的未来。”

“衍哥儿也很优秀啊!”

刘惠兰十分不服气,要不是记得谢昌的警告,她早就破口大骂了,这贱货,又想说衍哥儿的不好!

慕容氏母女没有接话,氛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见她们这反应,刘惠兰恼极了,一张脸憋得通红,她深呼吸几次,才勉强把火压下去。

“衍哥儿现在才九岁,有句话说得好,莫欺少年穷!他很机灵,是状元之才,时间会证明一切,弟妹你可要仔细想清楚,到时候后悔就晚了!”慕容氏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的。

谢锦姩的眼眸微转,扯唇道:

“大伯娘误会了,我母亲的意思是,表弟的出身高一些,伯爵府那边也会尽力帮扶谢家,大伯娘这是想哪去了?”

其实,刘惠兰也没完全说错,前世谢衍醒悟之后,确实科考上榜,踏上官场之路。

只是这辈子,谢锦姩不会再给他觉醒的机会了。

慕容氏见事态不对,再说下去恐怕要吵起来,她捂着头痛呼,

“我这头怎么又疼了?”

谢锦姩极为默契地走过去搀扶着,“母亲起来久了,快去榻上歇歇吧。”

见状,刘惠兰还想说什么,硬是被憋了回去,她总不好拉着一个病人分辩,即使知道她是装的。

谢锦姩三言两语将刘惠兰打发走了。

刘惠兰走的时候是满头满脸的愁绪,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她是个没主意的,估摸着是要去找大伯或者祖母商讨。

把矛盾点转移到伯爵府那边,这也是谢锦姩的主意,毕竟胜哥儿还在大房的名下,要想过继他,必须要大房点头,

所以暂时还不能跟大房撕破脸,不然后面就不好交涉了。

现在是伯爵府那边也有心塞个孩子来,不是母亲一个人的事了,他们再找母亲闹也没什么用处,他们更不敢去找伯爵府闹。

事到如今,只看祖母会如何应对。

谢锦姩捏起一块芙蓉糕咬了口,糕点很软,满口留香,

谢流萤那边没什么动静,想来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刘惠兰蠢且急躁,不成气候,

大伯自私自利,只会躲在刘惠兰和老夫人的后面,自己不出面,让女人来替她争。

在这个家里,也就只有祖母能做主了,谢锦姩用帕子擦了擦手,希望这老太太不要让她失望。

慕容氏把下人都支出去了,只留下谢锦姩一个,

“锦姩,你之前让我谁都不要见,今日却见了魏氏,那接下来呢,该如何做?”

“今日之后,母亲的病就好了,母亲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往,想来结交的人定是比从前多的,可以挑选着见见,没有坏处。

母亲现在就可以给二舅母写帖子,问问她什么时候有空,约她来府里一叙,让她一定带着表弟来。”谢锦姩道。

“是要用你表弟来刺激刺激你祖母和大房?”

谢锦姩点头,“是,大伯这个人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他还抱有侥幸心理,想着怎么能说服你过继衍哥儿呢,

咱们得再激一激他,让他亲眼瞧见伯爵府的人,亲耳听到商量过继的话,他才能明白,母亲是动真格的。”

到时候看大伯还能在两个女人身后躲得住吗?

只有把大房逼到死胡同里,才能促成过继胜哥儿这件事。

而且必须由大伯亲自开口,他不点头谁说都没用,然后二房假装为难,最后勉强答应。

二房是万万不能主动开口要过继胜哥儿的,容易让人起疑心,也会落于下风,到时候胜哥儿更回不来。

所以只能逼大房先认输。

慕容氏冷笑一声,轻蔑道:

“他哪肯将二房的家业拱手让人?从前但凡有什么便宜事,他第一时间怂恿刘惠兰来,而他只会躲在背后,既得了好处,又显得他高尚。”

谢锦姩似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还有一事,先前陛下赏赐下来的东西,我都让李妈妈都收入咱们私库了,祖母那边有没有话传过来?”

“没,这些日子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都不理,她还没机会跟我说赏赐的事呢。”慕容氏说。

“如果祖母跟你提及那些赏赐,母亲就只管装傻。”谢锦姩提醒道。

不用谢锦姩说,慕容氏也明白,

“这些话你跟我说了两次了,我都知道,亏得你那日反应快,否则赏赐就被抬入公库去了,到时那虚伪的老婆子定是要做出公正的样子来,给大房分去一半。

那些赏赐都是你父亲用命换来的,若你祖母想花销倒无所谓,只是这些钱决不能花到大房那去。既入了咱们的私库,就没有再拿出来的道理!”

谢锦姩颔首认同,轻描淡写道:

“且不说那些珍宝,还有黄金千两呢,任谁不红了眼?钱的事,还有的纠缠。”

慕容氏看向谢锦姩的眼神充满了欣赏和满意,

“我有小军师给出谋划策,我怕什么?让他们只管来,谁都没有我的姩姐儿聪慧。”

谢锦姩一愣,心里感到苦涩,她算什么聪慧?她的‘聪慧’是死过一次才换来的教训,只是一个侥幸被上天眷顾的‘蠢人’罢了。

慕容氏神秘一笑,“那些赏赐的去路娘都想好了,你想不想知道?”




咣当!

一道瓷器碎裂的响声过后,善和堂里传出训斥声。

“说你蠢,你还真不精,现在是说赏赐的时候吗?”

老夫人恼得不小心打掉了身旁的茶盏。

刘惠兰无措地站在堂下,赶紧推卸责任,

“是官人让我来说的......”

老夫人不想听她狡辩,不耐烦甩手道:“出去,少来碍我的眼。”

刘惠兰灰头土脸地从善和堂溜出来了,她气得把外面摆着的盆栽一脚踢倒。

“这死老太婆,就知道骂我,蠢蠢蠢,你们全家才蠢,生一个瘸腿儿子,另一个儿子是短命鬼,比老娘差远了。”

刘惠兰的脚步极快,一路上骂骂咧咧的。

“夫人先别生气,老夫人还是想让二房过继衍哥儿,到时候连家业带赏赐,不都是您的吗?”朱妈妈劝道。

刘惠兰停下脚步,一双眸子里满是怨气,

“我知道,可现如今慕容云湘不想过继衍哥儿,再说衍哥儿现在才几岁,继承家业又是什么猴年马月的事?

但是现在那千两黄金就在二房呢!陛下的赏赐早就下来了,她却绝口不提分给大房的事,搁以前,我早去要了,还能忍到现在?”

未来的富贵太远,当下的巨财可就在眼前呢,她怎么可能默不作声?

她刘惠兰就不是吃亏的性儿!

刘惠兰深呼一口气,“他们都说我蠢,都嫌弃我,其实我心里什么都明白。人就是要去争去抢,你不争,连剩饭残渣都吃不上!”

“可是现在,咱们只能听老夫人和大爷的,不如回去再叫大爷想想法子吧?”朱妈妈说。

刘惠兰又火急火燎地回蘅芜苑去了,得找男人商量去。

......

善和堂。

“我就知道那个眼界窄的沉不住气,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说服二房的不要从伯爵府过继,那些赏赐放在那还能跑喽?”

老夫人已经无力说刘惠兰什么了,早晚堵上她那张嘴才好。

“老夫人别气,大房那个贯是贪财的,咱们又不是不知道。只是先前郡夫人将赏赐全抬入二房私库,这段时间提都不提,奴婢瞧着......”顺泽姑姑神色迟疑。

老夫人面容沉静道:

“我还不至于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她是不想把赏赐拿出来了,只是现在这事暂且不能提,以后再说吧。”

她眯起眸子,声音中带着威严,

“这些日子她跟全家甩脸子,我都由着她了,就想着等她消气,一切都好了,可她居然还是那么想?看来老二家的是真要跟我对着干了。

想从伯爵府过继,那就从我老婆子的尸体上踏过去!我管不了她,有人能治得了她!去,派人去城北梅子巷送信去,让那个老祖宗来。”

顺泽姑姑微微一惊,“那位可不是好招架的。”

老夫人的眼中闪过精光,“非得是她才行......”

......

隔日。

谢锦姩坐在梳妆台前,后面慕容氏正帮她挽着发髻,慕容氏的语气有些失望,

“伯爵府来信了,可不巧,你二舅母的外祖病重,她上个月就回去省亲了,暂时来不得咱家。”

“而我刚刚丧夫,身上还带着孝,是不便回娘家的,免得带去晦气,现在只能等你舅母回来再说了。”

谢锦姩想起来了,二舅母的母家不在京城,她去复州省亲,一来一回是要花些日子。

过继这样的事情,最好是跟二舅母商量,然后再由二舅舅做主,不好跨过二舅母这一关的。

之所以一定得找二舅舅,因为二舅和母亲是一母同胞,而大舅和三舅都是嫡出,母亲和他们并不亲近。

“没事,那就等二舅母回来,复州不算远,应该快回来了。”

虽然母亲不说,但是谢锦姩知道她是心急的,只能以此安慰。

慕容氏从旁边梳妆匣里拿出一个簪子,

“这珍珠玲珑八宝簪是陛下御赐之物里头的,精致又不太过显眼,衬得起我的姩姐儿。

御赐的首饰大多富贵奢华,娘好不容易找出几件不那么抢眼的,你还守着孝,先戴着这些,等孝期过去,娘定把你打扮得花枝招展。”

慕容氏拿着簪子在谢锦姩的头上比了又比,“真俊!”

谢锦姩:......

“母亲,我又不出门,戴这些物什还不够碍事的。”

谢锦姩看向旁边的首饰箱子,那里头放了满满当当的首饰,晃得人睁不开眼。

“谁说不出门?过几日我们就去龙吟寺给你父亲上香去,在寺里住个几日,省得在家里刘惠兰没完没了地来烦我。”

这时候,李妈妈疾步匆匆地跑进来,低声喊道:

“郡夫人!那位老姑奶奶来了,正在善和堂坐着呢,大房的已经去了,老夫人叫您和两个姐儿一起去用膳。”

“姑奶奶来了?”

谢锦姩脸色微变,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刚蹙起的眉头缓慢舒展,还能是因为什么,定是某人寻来的救兵。

家中就这一位姑奶奶,就是祖父的长姐——苗谢氏,苗谢氏为人强势、泼辣,最是要强。

从前谢家就是一个破落寒门,祖上把她说给一户富商,但是苗谢氏瞧不起商贾,转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让城北奉议郎苗家的嫡子上门提亲。

奉议郎虽然是个文散官,但比起商贾强百倍不止。

苗谢氏自从进了苗家之后,御夫、管家、掌权,没几年就将整个苗家握在手心里,无一人不怯她。

她是个顶厉害的人物,不好招架。

而且,苗谢氏对慕容氏有恩情在,这就涉及一段往事了。

当年慕容氏怀着谢锦姩在园子里溜达的时候,一脚踩到污泥滑了脚,好在胎儿已经足月,恰好苗谢氏在,是她给慕容氏接生的。

就是因为有这层救命之恩,所以如果苗谢氏来劝的话,慕容氏和谢锦姩都是不好驳她的颜面的。

显然,慕容氏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的眉头渐渐蹙起,不知该如何应对。

“对了,那位苗憧泰公子竟也跟着来了。”李妈妈神秘兮兮地补充道。

苗憧泰是苗谢氏的孙子,苗谢氏子嗣不丰,一生只得一个儿子,儿子又生下一儿一女。

继苗谢氏丧夫丧子后,她就守着这一对孙子孙女过日子。

苗谢氏对苗憧泰寄予众望,或许是她太强势,导致苗憧泰唯唯诺诺,性格老实沉闷,见了生人甚至不敢说话。

往年苗谢氏给他说亲,门当户对的好人家都瞧不上他这窝囊样,因为苗谢氏眼光高,不肯往低了找,所以苗憧泰已经是二十有二的年纪,还没解决婚姻大事。

谢锦姩知道一件秘事,虽然苗憧泰还没娶妻,但是庶出的子女可不少,足有五个,别看他一声不吭,也不耽误他传宗接代。

是苗谢氏觉得正妻未入门就有庶出子女,传出去不好听,所以对外不说。

前世谢锦姩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谢锦姩抬手将珍珠玲珑八宝簪摘下来,这样的场面不适合打扮,

“人都来了,咱们仔细应对就是,李妈妈,派人给谢流萤传话了没,咱们一同去。”

她的眸中渐渐泛起寒意,

“我倒要看看,祖母请来的这尊菩萨到底管不管用?”




葬礼流程繁琐,停灵这几日亲友们会陆续来吊唁,之后便是大殓,大殓过后便可选定下葬的良辰吉日和风水宝地。

由家中长子长孙摔碎瓦盆,没有长子那就侄子,摔盆后出殡仪式才正式开始。

长子长孙手拿“引魂幡”引路,沿途散发纸钱,喇嘛念诵经文,亲人哭丧至墓地,亲眼看着棺椁入土。

关系好的人家还会在沿途设路祭,送一送死者亡魂。

下葬后,亲属每隔七日要去墓地烧纸,共去七次,这叫“烧七”,至此葬礼才正式结束。

因为谢隆生前是正四品礼部侍郎,又是光荣殉职,所以官场上的同僚都会来祭奠,认识的,不认识的,这几日都会来了。

因此谢昌和族中男眷都要忙于应酬,迎来送往,忙得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

“母亲,女儿知错了,是女儿蠢笨,母亲还生气吗?”

谢流萤倚在慕容氏身边撒娇。

慕容氏眼神复杂地看向她,自从锦姩告知她真相之后,她对这个二女儿也没那么喜欢了。

虽说是自己从小宠大的孩子,可一想她的亲儿子在大房受冷待,自己却疼了这个假女儿这么多年,

慕容氏的心里就像钝刀子割肉,她太对不起胜哥儿。

再者,谢流萤明明早知道自己是鸠占鹊巢,还是装得天衣无缝,锦姩说得对,她的心机实在重,并非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单纯。

虽说是刘惠兰那个贱妇干的坏事,但慕容氏很想问问谢流萤,她回回见到胜哥儿的时候,心中可有愧疚?还是沾沾自喜?

慕容氏悄悄握了拳头,她还是得跟这个假女儿虚与委蛇,

“哪有当娘的跟孩子置气的,你现在还想让娘过继衍哥儿吗?”慕容氏的面色柔和。

谢流萤摇摇头,“不想了,长姐说得对,衍哥儿不争气,母亲还是从舅舅家选一个吧。”

慕容氏迟疑道:“你支持我从娘家过继个孩子?”

“对,表弟们都很出色,而且日后伯爵府也会帮扶二房。母亲,你说女儿说得对吗?”谢流萤说。

慕容氏颔首,担心道:

“嗯,就怕你祖母和大房那边反对,过些日子再说吧,此事还有的纠缠。”

谢流萤亲昵地挽着慕容氏的手,“不论如何,女儿一定站在母亲这边。”

慕容氏面露欣慰之色,“你一向嘴甜,会哄娘高兴。”

谢流萤眼眸闪烁,她自有她的打算。

这时候,谢锦姩带着春桃来了,

“母亲,庆王府来人了,王爷说要见您。”

庆王爷乃当今陛下胞弟。

前些日子南边发生饥荒,到处是流民,父亲被派遣跟随庆王爷一同赈灾,同时安抚暴动百姓。

谁知外敌趁虚而入,追杀庆王爷,父亲为了保护庆王爷性命,以自身引走杀手。

虽然庆王爷后来带兵赶来,将敌寇斩尽,但是父亲早已丧命于敌人刀下。

因此,父亲对庆王爷有救命之恩,庆王爷感激不已,前世对谢家多番照拂,不止在官场上帮助谢衍,还把谢锦姩娶进王府当儿媳妇,以作报恩。

那些人想争二房的过继之位,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毕竟谁不想和王府攀上关系,那可是陛下的亲兄弟啊。

前世谢锦姩嫁给王府庶二子唐翀之,可唐翀之是个实打实的人渣,他的上任妻子胡氏难产而死,留下一独子,后来娶谢锦姩当续弦。

唐翀之怕她生了自己亲生的就不疼那个孩子了,于是暗自把她的坐胎药换成避子汤,避子汤寒凉伤身,谢锦姩的身体越来越差。

后来谢锦姩无意发现避子汤的真相,她还没质问两句,唐翀之就已经恼怒大骂,

“你这小门户之女嫁给我已经是高攀!当初若不是父命难违,我怎么会娶你?”

至此谢锦姩才明白原来唐翀之一直不满岳丈家对他没有助益,暗暗怨她很久。

而且后娘难当,自己一不如那孩子的愿,他就到处告状说后娘虐待他,以至于后来庆王爷也对她诸多不满。

再来一次,谢锦姩绝不会重蹈覆辙。

......

庆王府来人众多,可见重视,他们去灵堂祭奠之后,便见了慕容氏。

庆王爷虽然人到中年,但双目如炬,依旧气度不凡,只是站在那,便极具皇家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谢侍郎对我有恩,弟妹,你以后就是本王的亲弟妹,往后谢家的事就是本王的事,家里有什么不便的尽管来王府说。”

慕容氏落下泪来,

“多谢王爷挂怀,王爷是尊贵之人,官人他能救下王爷,这是为国献身,是他的命数,也是他的福气。更何况,王爷已经替官人复仇,臣妇该谢王爷。”

慕容氏握起谢锦姩的手,越说越伤心,

“就是官人走得急,只留下两个年幼的女儿,臣妇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两个女儿,只觉得前路迷茫。”

谢锦姩只拭着泪,不说话。

谢流萤不着痕迹地往前面挤,哭着劝,“母亲莫哭了......”

谢锦姩瞥她一眼,谢流萤这是迫不及待地想在庆王爷面前露脸呢,

前世她也是这般,后来知道庆王爷有意要让谢锦姩嫁给唐翀之的时候,谢流萤嫉妒红了眼,砸了满院的瓷器。

她暗中使了不少见不得光的小手段,想将婚事抢过去,后来不知怎么的,谢流萤突然就没有动静了。

现在想来,谢流萤定是发现了唐翀之不是良人,所以才默不作声地任由谢锦姩嫁过去。

庆王爷很是动容,叹气道:

“谢侍郎是国之栋梁,失了谢侍郎是大夏国之憾啊!弟妹这两个女儿尚未出嫁吧?”

“回王爷,确未出嫁,锦姩,流萤,还不拜见王爷?”慕容氏道。

她自是要为锦姩的前途打算的,所以才提了这一嘴。

“小女锦姩,给王爷问安。”

“小女流萤,给王爷问安。”

两姐妹异口同声道。

“好,好,谢侍郎这姑娘俩都生得花容月貌,日后必定能嫁得好人家。”庆王爷说。

他这话几乎是明示了,这就是在告诉在场的人,虽然礼部侍郎去世,但是谢家有他照拂着。

众人听到这话,心里也有数了。

原本谢家就是靠谢隆撑着的,谢隆一死,谢家再无依靠,可谢隆是为救王爷而死,陛下也满口赞扬,所以依旧没人会小瞧谢家。

但仗着恩情不是长久之计,现在谢家最重要的,是尽快有下一个出色子弟成长起来,方能兴盛家族。

“对了弟妹,有件要紧事......本王想跟你商量商量。”庆王爷想起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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