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泊是被一阵打斗声吵醒的,连向来雷打不动的唐傥都揉了揉眼睛。
“爸爸,外面好像有人。”
唐傥害怕的缩成一团,妈妈说过,晚上出来的不是鬼就是坏人。
唐泊眉头一皱,咽了咽口水。
他嘘了一声,示意唐傥不要出声,自己则小心翼翼的下床,摸黑来到门边。
透过狭小的门缝往外看,竟是两个人在缠斗,一高一矮,高的那人竟是林河!
唐泊顿时心下大惊,第一个念头就是家里遭贼了!
观林河居然被对方打的四处逃窜,看来这小个子功夫很高。
唐泊想到一家人的安危,赶忙在房间里四处寻趁手的武器,打算出去帮忙。
而屋外,林河看着莫名发疯朝自己攻来的四弟,只能一再躲避不敢还手。
开玩笑,他要是还手了,四弟不死也残!
背后之人真歹毒,竟下药让他们自相残杀,好坐收渔翁之利!
林河想着要不要打晕了老四,背后的房门突然开了。
他身子顿时一僵,就听到熟悉的声音朝他冲了过来。
“林河快让开!”
唐泊抄起一张凳子就往外冲,已经瞄准了林湖。
藏在黑暗中的东海目光一凛,立即将弩对准了林河,但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林河先是伸腿一挡,然后一个肘击就将唐泊打晕了过去。
“药效竟然这么快就过了,不应该啊……”
林河正喃喃自语,屋子里又噔噔噔跑出来一个小人。
“爸爸!”
人未至声先到,东海这次率先扣响弩箭,林河反应极快,下意识冲上去抱住唐傥。
他本想以身保护幼小的孩子免得被无辜牵连,却没想到那箭头竟在千钧一发之际偏离了。
林河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了什么,本来是保护唐傥的姿态,站起身后反手成爪掐住唐傥的脖颈。
唐傥又疼又怕,吓得浑身颤栗,只低声呜呜的抽泣着。
林湖还在发狂,见林河躲到了一旁,就挥舞着袖刀过去。
“奸夫,我要杀了你!”
林河又气又恼,一边躲一边喊:“老四你快醒醒啊!我是你三哥!”
“竟敢勾引我女人!给我戴绿帽子,今天我就要把你碎尸万段!”
林湖已经失去了理智,认定林河就是那拐走他媳妇的奸夫,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暗处的东海将弩箭对准这兄弟二人,准备找机会救下小主人。
突然,一道凌厉的脚风向他背后袭来!
东海当即向前一滚,同时射出弩箭。
“老四!”
林河眼睁睁看着一支箭从林湖眉心穿过,下一刻,人就笔挺的倒下了。
朝东海偷袭的林海此时也顿住了身形,朝院子中看去,见林湖倒下,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赤红了眼眶,去追逃跑的东海。
林河见二哥追上去了,低头看向怀中的唐傥,咬了咬牙还是放下了他。
他将林湖的尸身扛在肩上,然后跟上林海的残影。
唐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还在惊惧中没回过神来,直到看到挟持他的坏人走远了,才小跑着来到晕倒的唐泊身边,不停摇晃。
“爸爸……爸爸你醒醒啊……爸爸……呜呜呜,爸爸你不要死!妈妈!妈妈!”
唐傥哭得撕心裂肺,但回应他的只有冰凉的夜风。
前院,东海跑得气喘吁吁,还要不停的朝后方撒药粉。
心中暗自咒骂,要不是自己中了蛊毒武功被压制,会连两个小贼都打不过吗?还逃得这么狼狈!
林海、林河对他紧追不舍,大有不杀了他誓不罢休的架势。
东海到底是老了,又不能使用内力,没一会儿就体力不支,尽管那些药粉替他挡了一会儿,他还是在连廊那里被石头打住膝盖,摔在了青石板上。
“老东西,没想到竟是你在背后搞鬼!”
林河看清是谁后,感到不可置信。
这老不死的哪来的胆子敢和他们对上!
东海虽然摔的狼狈,但还是立即坐直了身体,将弩对准了兄弟二人。
林海仔细看了眼他手上的东西,然后阴恻恻的笑了。
“你这是三连发的弩吧,刚才已经发了两箭,现在只有一箭了,而我们有两个人,你若是不想死得太难看,现在就给我跪下,不然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东海面若寒冰,吐出来的字比对方还要有气势,“你算什么玩意让我给你跪!”
“哼,敬酒不吃……”
话说到一半,林海就看到东海又从袖子里拿出一把更为小巧的袖弩。
他表情一下僵住了,林河也是呼吸一滞。
“这是三连发的弩,但这把是五连发,你们要不要试试?”
东海笑得格外亲和,像极了一个给小辈吃糖的长辈,然后不急不慢的起身,两把弩分别对准了二人。
林河和林海对看一眼,犹豫着怎么动手时,就听到墙外传来井然有序的脚步声。
紧接着门就被敲响了。
“官府搜查!速速开门!”
“快开门!”
林河、林海两兄弟瞬间脸色大变,顾不得找东海报仇了,齐齐后退要跑。
东海却不打算放过他们,连着几发弩箭射出去。
林海都顺利躲过了,唯独林河,身上扛着一个人,再怎么灵活脚上也中了一箭。
“三弟!”
“二哥别管我!你快走!”
林海只能狠下心,一个纵身跳进天井中没了身影。
东海皱眉,怎么还往井里跳?
林河趁他没看这边,步履蹒跚的往大门方向跑,一边跑还一边喊:“救命啊!有贼啊!杀人啦!”
东海豁然转身盯着他,冰冷的眸光里染上了杀意。
“你说的对,是贼就该死!”
接着,咻一声,林河就死不瞑目的倒下了。
等官兵们冲进来,就看到院子里倒在一起的两具尸体,而不远处,一个花白老人抱着抽噎不止的小孩瑟瑟发抖的躲在柱子后面。
这是一队巡逻士兵,本该去下一条街巡视,却忽然听到一个老妇人大叫,惊恐的声称见到几个歹徒爬上了这家人的院墙。
众人一听,立即就朝老妪指的方向冲了过去,丝毫不怀疑对方是否在欺骗自己。
毕竟一个老妇人哪来的胆子敢欺骗官爷!
等他们赶到,果然这座宅子不对,太安静了!连他们死命敲门都没人应。
众人合力冲破了大门,见到地上的尸体,他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死就是大案!
结果抬头一看,老人孩子都活着,齐齐松了一口气。
又听老人说主人家只是昏迷了,更是感叹一声太幸运了!
东海告诉这群官爷,他是被尿憋醒的,入厕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动静,偷摸一看竟是一伙贼人,竟有四人!
想到主家的安危,他壮着胆子扮鬼想吓退这些贼人。
这几个人胆子也小,果然上当了。
然而在仓皇逃窜的途中,又有一贼人翻墙进来,还未来得及逃出去的贼人就和他打了起来,最后就两败俱伤、双双倒下,东海害怕对方临死反扑就上前补了一刀,这才有了眼前的惨像。
这故事讲的是跌宕起伏,官兵们见东海是一个瘦小无助的糟老头,又讲得胆战心惊,便信了九分。
至于补了一刀造成了两条人命,完全可以忽略,因为这是正当防卫!不犯法!
所以简单一番问询后,官兵们便抬着两具尸体打算离开,临走时不忘嘱咐东海明天一大早就得去衙门录口供。
一群人来得突然,走得也莫名。
宅子重新恢复了宁静,唐傥脸上还挂着泪痕。
“东海爷爷,我爸爸真的没死吗?”
东海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轻声安抚道:“老爷只是被坏人打晕过去了,明天就醒来了!”
“那妈妈为什么也晕过去了?”
“因为坏人给夫人下了药,夫人得睡到明天才能醒。”
唐傥揉了揉眼睛,刚才的恐惧已经退散,此刻有新的疑惑占据了他的小脑袋。
“东海爷爷,你为什么叫我爸爸叫老爷,叫我妈妈叫夫人,难道我爸爸是你爷爷吗?那我妈妈是你奶奶吗?”
东海一下表情僵住,哆嗦着嘴皮子好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只能转移话题。
“少爷,你以后得改个称呼,不要叫爸爸、妈妈,要叫爹、娘!”
唐傥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爹?娘?这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爸爸妈妈的意思。”
东海边哄着唐傥,边抱着他往后院走去。
“那为什么要改呢?”
“因为……因为这样好听!”
“我觉得不好听!”
“如果叫爹、娘,爸爸妈妈就能健康长寿!”
“健康长寿?是什么意思?”
“就是爸爸妈妈能活很久很久。”
“那我要爸爸妈妈活很久很久!永远陪在我身边!”
“那就听爷爷的话,叫爹、娘。”
“嗯!”
困意再次席卷而来,唐傥一点点闭上了眼睛。
东海柔和的目光落在孩子头顶,然后轻手轻脚的将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余光瞥到一旁的男主人,东海满脸嫌弃的摇头。
“弱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