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里。
傅景泽靠在床头,悠悠转醒。
今晚是重要客户的接待,他喝了不少酒,向来清明的眼神此刻带着几分迷蒙。
“景泽,”林婉白优雅地坐在他身边,轻声细语,“你今晚喝得有点多,我就把你带到酒店了。”
她今天穿了一条深V吊带裙,俯身时露出一片春光。
傅景泽揉了揉鼻根,起身拿起西装。
林婉白赶忙站起来:“你去哪里?”
“回家。”傅景泽淡淡道。
他今天状态不太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要不今晚就住这里?”林婉白纤细的手指轻轻搭上他的手臂,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
傅景泽蹙眉,突然觉得有些烦躁。
他向来不喜欢别人过分亲近,即便是未婚妻也一样。
“不用。”他淡淡地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婉白还想说什么,傅景泽已经拨通电话。
“张叔,来接我。”
“可是......”
“不用送了。”傅景泽头也不回地走出包间,“你自己在这吧。”
身后传来林婉白委屈的声音,但他已经没有心思去安抚了。
那种莫名的焦躁感越来越强烈。
走出餐厅,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初秋的凉意。
黑色劳斯莱斯已经停在门口,张叔恭敬地为他打开车门。
“回家。”傅景泽靠在真皮座椅上,闭目养神。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他的思绪却越来越混乱。
他记得早些时候,白绵似乎跟他说过什么。
但现在的他大脑被酒精侵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到了,先生。”张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傅景泽睁开眼,别墅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寂静。
他看了眼腕表,已经凌晨一点了。
“去休息吧。”傅景泽挥挥手,示意张叔可以离开。
推开别墅的大门,一片漆黑。
傅景泽摸索着打开灯,刺眼的光线让他微微眯起眼。
当视线适应后,眼前的场景让他瞬间清醒了大半。
餐桌上摆满了菜,红烧肉、糖醋排骨、清炒时蔬......每一道都是他爱吃的。
菜已经完全凉透了。
傅景泽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他终于想起来了。
今天白绵特意给他发消息,说晚上要给他做顿饭。
当时他随口答应了,却被突如其来的应酬完全打乱了计划。
这些菜一看就是白绵亲手做的。
那个小姑娘总是记得他的口味,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他突然觉得有些愧疚。
傅景泽转身就要往楼上走,却被餐桌上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餐桌中央放着一张银行卡,一张金卡,还有一张便签。
他颤抖着手拿起便签,看到白绵工整的字迹:
“这些年的养育之恩,我都还清了。从此,我们互不相欠。”
一种说不清的慌乱突然涌上心头。
他立刻掏出手机,拨通白绵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又打开微信,点进去一看,显示“你不是对方好友”。
她竟然把自己拉黑了?
“砰!”他猛地将手机扔在桌上。
他顾不上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推开白绵的房门。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衣柜门大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书桌上的书本都不见了,连那些摆了很久的小饰品也消失不见。
只有墙上还挂着他们的合照,那是大前年年樱花季拍的。
她这么早就开学了?
但海大离家这么近,为何把所有东西都带走?
傅景泽站在房间中央,周身的怒气突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慌乱感。
他再也等不及,拿出手机,拨通了海大校长的电话。
“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我想问问白绵的入学手续...”
“白绵?”校长的声音透着疑惑,“她没有报考我们学校啊。”
傅景泽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没有报海大?
这不可能。
白绵从小就说要考海大,要和他一起生活在这座城市。
他记得她说过无数次:“等我考上海大,就能一直陪着小叔了。”
他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是不是搞错了?”
电话那头的校长语气温和:“傅先生,白绵同学确实没有报考海大。”
“不可能。”傅景泽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落地窗前投下一片阴影,“她成绩那么好,怎么可能不报海大?”
“这个……”校长有些为难,“每个学生都有自己的选择。”
傅景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你再核查一下,是不是搞错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傅先生,”校长叹了口气,“我已经查过了,白绵同学的确没有报考海大。”
“可是……”
“我骗您干什么?她的学籍真的不在海大。”
傅景泽的手指微微发抖,几乎拿不稳手机。
挂断电话后,他整个人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重重地靠在墙上。
周围安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他脑中闪过这段时间白绵的所有行为,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原来她早就计划好了要离开。
所以才会还清所有钱。
所以才会删除所有联系方式。
所以才会...做最后一顿饭。
而他,连这最后一顿饭都没能陪她吃完。
傅景泽闭上眼睛,感觉胸口堵得慌。
顾不上这是在深夜,他摸出手机,又拨通了白绵班主任李老师的号码。
“李老师,我是傅景泽,白绵的小叔,抱歉打扰您了。”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李老师的声音带着困意。
“我想问问,白绵...她去了哪所大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
“白绵说过不让我告诉任何人。”李老师叹了口气。
“求您了,”傅景泽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只想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在外地我不放心。”
又是一阵沉默。
“她去了吉大。”李老师终于开口,“那孩子特意选了最远的地方。”
“吉大...”傅景泽喃喃重复这两个字。
那是在中国的最北端,离海城有两千多公里。
“傅先生,”李老师欲言又止,“白绵这孩子...从小就懂事。”
“也许是太懂事了,她总是把所有委屈都藏在心里,笑着说没关系。”
“这次能主动选择离开,换个城市开始新生活,或许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傅景泽握紧了手机,指节发白。
“谢谢您。”他挂断了电话。
抬头看着墙上的合照,照片里的白绵笑得那么灿烂,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太阳。
她总是这样,就算心里难过,也会对他露出笑容。
就算被他一次次拒绝,也会说“没关系”。
就算在医院里独自醒来,也不会抱怨一句。
而现在,她终于学会了离开。
学会了不再对他笑,不再说没关系。
学会了带着所有的委屈和心酸,头也不回地走向远方。
傅景泽靠在墙上,感觉胸口堵得慌。
两千多公里。
这是她给自己画下的距离。